这热带风暴所夹带的破坏力,摧残庭院的花花草草好久了,天未暗时,他们躺在床上,还能看见窗外满天花瓣狂飞。那是第一次,她柔腻的胴体与他阳刚的身躯,热烈交缠,他的力量摇曳着她,时而疼痛──不是真的疼痛,大多数是甜蜜的,属于一种被箍牢的愉悦,真的甜蜜慢慢沁透每一吋感官。不知是第几回合,红花绿叶还被卷着飞舞,她累了,坠入他怀里半梦半睡,直到暴力的风浪将她吵醒,窗里窗外一片暗黑,蜡烛孤寂地燃烧着,时已深夜。
多闻模着他的臂膀,芙颊靠在他胸膛,感到一阵特别的热度,低语:“好温暖──你进门时,身体好冰……”
祭前禈抚着她的发。“机房的气窗被海水冲破,发电系统故障。我和罗悯去检查,淋了点雨。”这场风暴,来得凶,破坏力十足。不知哪飞来的屋顶铁片,还斜插在他们庭院中央。
“你有没有受伤?”多闻的手在他身上滑动,轻柔地往他脸庞移。“好暗,我看不到你……”
祭前禈托起她的下巴,看着她。“在矿场里工作,有时比现在更暗。”
多闻嗓音低柔地说:“始禧从来没让我进过矿坑。”
听到她提兄长的名字,他不讲话了。缄默许久,才开口问:“妳喜欢灯火的光亮,是吗?”他记得在海岛时,她家门口屋檐下那盏灯永远都是点亮的。
“嗯。”多闻点头。她的眼睛在黑暗中,不够敏锐,如果有点光,她就能看他,她好想看他。
祭前禈放开她,掀动被子。“我去找罗悯拿手电筒──”桌上的火柴被他身上的水弄湿,点不燃蜡烛。他不抽烟,没有随身打火机,只能下床。
多闻动了动,拉住他。她有种感觉,他不只是去拿手电筒而已,他这一去,也许她又得独眠。“现在不要。”她低语,嗓音极小,黑暗掩盖了她颊上的绯红。“别走──”
一股激荡的内心暖流冒出,祭前禈倾身靠近她。
“我想睡了──”她仰着脸庞。这回,她看见了他炯炯有神的双眼一直盯着她。“你也睡,好吗?”
祭前禈没说话,在她身边躺平。她也躺平,说:“等睡醒,暴风过了,我们就去野营──”
他在枕头上,无声地侧过脸,凝着她。从以前到现在,他一直是这么看她的──带着热切和占有,将她锁在他瞳眸深处──那也是他的心。
多闻继承多家对祭氏的责任。她跟着祭始禧,帮他管的矿场设计矿灯房和矿场避理中心。南美的风暴结束后,她没和祭前禈去任何地方野营,而是将设计图送到矿场傍祭始禧。
扮伦比亚境内同样遭受这场热带风暴侵袭,山区树木横倒,道路难行。祭前禈和罗悯几次下车,合力移开阻碍。到达矿场,天色已近昏暗,彷佛经历了一场战役,临时搭建的模板小屋被大树压坏了一半,多闻有些心惊,车子缓慢行进,未静止,她竟开门跳下,整个人摔倒满地泥沼里。
“多闻!”祭前禈吼了一声。同时间,罗悯紧急煞车,祭前禈迅速下车,将她拦腰抱起。她裤腿上的泥泞,沾污了他的衣物。
“始禧他们……”多闻急声急调,却说不出话,美眸圆瞠,惶恐地盯着倾毁的小屋。
“妳以为妳在做什么!”祭前禈不想骂她,但是她跳车的行为,惹得他理智尽失。“祭家男人永远用不着妳担心!”
多闻愣住,脸色刷白。祭前禈皱起眉心,用力地踢开车门,把她抱进车厢,径自离开。
从车窗可以看到他跳过一条涓涓小溪,敏捷矫健地爬坡,往一片长着矮密林的阶地上去。
“妳要不要换件干净的衣服。”罗悯从一扇车厢通往驾驶座的小门,走出来,利落地取下她的行李,放在她眼前,说:“以后别再做危险的事了。”要不是他机警,她很可能被后车轮辗过。
“对不起……”多闻嗓音温顺,十根纤指颤抖地扣在一起。
罗悯看她一眼,然后下车,关紧车门,留多闻一个人在露营车里。
矿场上方的阶地,像一个天然避难洞,祭始禧一干人把营帐扎在阶地,升起篝火烤湿衣服。祭前禈绕过火准,走向一顶大得出奇的帐棚。祭始禧掀撩帐门,边走出来,边回头对帐内说着西班牙文。
“嘿──你怎么来了?!”看到祭前禈出现在眼前,他惊讶地挑眉,眼尖地注意到阶地下的露营车。“不是你叫我别把多闻带来这种动乱不安的地方吗?怎么,打算来这儿野营?!”他语带讥讽,瞥一眼弟弟身上不算干净的衣物。
祭前禈没理睬他,眸光四处打量一圈,朝阶地下方叫道:“罗悯,走右方树林,把车开上来!”一条挂绳的路很明显,祭始禧的悍马车就停在那儿。
“那可是我们几个大砍刀开出来的路,你来的真是时候。”祭始禧撇撇唇,坐在火堆外围的石块上。
祭前禈斜靠着岩壁,静静盯着篝火烧出来的红光。没一会儿,罗悯将车开上来,停在悍马车旁。
祭始禧站起身,走向车子。“我的多闻有来吧──”他打开车厢滑门。
“始禧──”多闻一身是泥,神情有些呆滞,坐在面窗的沙发座。
祭始禧赶紧上车,模着她的脸。“有没有受伤?”
多闻摇摇头,眼光往车外寻着。
祭前禈走过来,站在门边,凝视着她。
她才说:“我没事。”
祭始禧看了看车厢里,说:“后头有浴室,去清洗清洗吧。”
多闻点点头。祭始禧下车,眼睛盯着祭前禈冷冷的俊脸,拉上车门。“你很早就认识多闻,是吗──”他这是肯定语气。
祭前禈觉得没必要回答,便往火堆方向走。
祭始禧一掌扳住他的肩,力道很强,不让他多走一步。“多闻身体不太好,你如果要跟她在一起,就好好待她。没人知道她什么时候会跟她母亲一样!”说完,他放手,大步走开。
祭前禈盯住他的背影,发出干硬的嗓音:“把话说清楚!”没人知道她什么时候会跟她母亲一样,是什么意思!
祭始禧不再开口,走向火堆旁。帐棚里的人陆续出来,围着篝火,烹煮简单的食物。祭前禈凛着一张脸,找位子坐下,双眼瞅着熊熊烈火。气象专家──李盾拨弹着哥伦比亚的民族乐器提普琴,唱起节奏热情澎湃的南美民谣。多闻在优美的乐音中,步出露营车。祭始禧将她招至身边,她没忘把设计图交给祭始禧。
“我到里面看。”祭始禧牵着她起身,走进大帐棚。
一台具有高效能消音器的发电机开始运转,点亮大帐棚里的电灯。祭前禈盯着灯光投射在帐栅围幕的剪影,心不在焉地吃着罗悯递过来的餐食。提普琴十二根弦流泄着清脆的曲调,使他烦躁地抓抓发鬓──他实在不习惯在矿场,听到轻松愉快的乐声!
他站起身,踌躇几步,不知自己要回露营车内,还是进帐棚。
“前禈。”一个男性嗓音在他耳后叫道。
他回身。天生一张笑脸的罗愉,端着两只餐盘,微侧身躯,眼神探寻地盯着他瞧。“你要进帐棚吗?”显然,他挡到罗愉的路了。
祭前禈看一下餐盘。“嗯。我拿进去吧。”他接过罗愉手里的两份餐食,径直走入帐棚。
多闻背对帐棚口,坐在画图桌前,祭始禧倾身站立,一手搭在椅柱头,一手越过她的肩,在设计图和矿场地图上比画、讨论着,两人均没注意到祭前禈进来。祭前禈凝着眉,将餐盘放在他们后方的木桌上,找了把椅子,静静坐帐口处。除了开挖工作相关设备筹办,他们得在矿场扒管理大楼,以便将来长驻,为了避免第一线人员夹带宝石出矿场,还得有矿工宿舍,一座现代化宝石矿场从开挖到规模完整,需要花上几年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