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妳很吵喔。”祭始禧吻住她,歪让她出声。
她挣扎地捶打他的背。他发出低低的闷哼声,身体的重量一下全落到她身上。
“祭始禧!”她察觉了他的下对劲,让他趴下,瞧见他衬衫有些奇怪痕迹。“你怎么了?”她拉开他的衣服,整个人愣住。
他背上有两道深长的伤痕,渗出血丝。
“怎么会这样……”她抖着嗓音,伸出手,却下敢碰。
“曾祖父下手算轻的了,只打了两下。”他翻过身子,斜靠着床头,低低喘息。
“他叫你回来,就为了打你?!什么老头嘛……”她忿忿地咬牙,眼泪滚了下来。
“嘿,”祭始禧拉她入怀。“被打的是我,妳哭什么——”
“谁哭呀!”她好气。因为她不是他的命定伴侣,他曾祖父就打他吗?!“你干么要回来!你家的海岛根本没传说的那么美好!”
他笑着,打开床边小桌的抽屉,取出一个瓶子。“帮我搽药嗯?”
她接过瓶子。他趴在她腿上。她纤指沾取瓶子里的药膏,小心翼翼地抹着他的背。
“曾祖父他不喜欢有人破坏规矩,”祭始禧嗓音低沉地说着。“我,或者我的兄弟们,我们在外面的一举一动,曾祖父都知道。他是个『精』——老人精,家族里大小人事物都管,尤其管晚辈的婚配问题。我们在一起,他马上就知道了,要我回来,是想看我是不是找对了伴侣……妳知道龙血了嗯?”他刚在长廊看到罗悦和贾志矜走出他的房门,知道他们肯定跟她说了祭家的事。
“我根本没喝那饮料。”她答道。
他震了一下,转头抬脸看她。
“趴好啦!药还没抹匀!”她轻轻推他的头。“头发剪得真丑……”她抑着嗓音,咕哝着。“那杯饮料的味道——我不喜欢。他们端给我时,你正好进浴室……就是我晕机不舒服,吐得你一身……那种状况我哪想喝什么,我把它倒了……我发烧昏睡是生病吧,难道你以为我是喝那饮料的关系吗……那你是不是都没找医师来看我,我如果死掉怎么办……”
“不会的。”祭始禧抓住她的手,吻吻她的皓腕。“我哪放心将妳交给别人照顾!”她发烧昏睡的这几天,都是他亲自照顾她,帮她换毛巾、擦汗,喂她喝水……
“那你怎么没被我传染……”她喃喃低语,柔荑抽离他的掌握,继续为他抹药。
外头的风从露台门上的气窗吹进来,那矢车菊与龙的丝幔,自床架滑落在他们身上。
他瞇着双眸,手掌抚着丝幔上的矢车菊。“珉珉——”
“嗯?”
“妳是我的妻子,知道吗——”
“我们在开罗结婚了。”她回答他。
他坐起身,抱着她。“我要跟妳说,这跟祭家的命定传统无关——但……”他凝视着她,眼神带着难丛百喻的热切。
“嗯?”她仰着脸庞,眸光饱满水,对着他。
“妳绝对是我祭始禧命定的妻子。”他吻住她。
她眼泪流了出来,手臂围揽着他的腰。“我爱你……”
他笑了,吻她的眉眼鼻,吻干她的泪痕。曾祖父说他失控着魔了——是的,没错,他早就爱上这个魔女!
曾祖父不承认他们的婚姻,不让她“立名”——
祭氏家谱室有一面黑亮的碑墙,上头按着辈分世代,排列祭氏家族所有成员之名。他的名字也在上头,用金色颜料书写的,并且贴盖了红丝布。他一出生,就被纳入家族的传统体系里,他的名字旁,有个为他命定妻室所保留的空位。但她的名字永远不会写在那空位上——这不要紧,因为她的名字一直烙在他心底。曾祖父不准她立名,那他的名字也无须出现在上头。他拉掉红丝布,剪下长发,挂在上头,挡住“祭始禧”三个字,从此他不是祭家人。
他是着魔失控了呀——
他爱上一个魔女!她是他的妻子呀!
曾祖父气怒地动用家法,狠狠抽打他两下。他一点也不感到痛,只想回房守着她。
他是着魔失控了呀——
“珉珉,妳是我的妻子……”
“你说过了啦!”高珉摩又哭又笑地娇瞋。
祭始禧温柔地亲吻她的发,手伸进枕头底下,拿出一把玳瑁梳子,帮她梳头。“是罗悦他们夫妻吵醒妳吗——”
“嗯……”她摇头,说:“妖精要当妈妈了——”
他颔首,拿了一条细皮绳,扎她的头发。“我们也生个孩子吧——”
她点点头。他抓着她的手,将一个比掌心还小的袋子,放在她手中。
“这是我从小带到大的平安符,里面装着我出生时在龙鳞湖抓的石子,还有我的脐带,我找块绣矢车菊的布,做条缠腰带,妳把它放进腰带中央,贴着肚子,当妳的护身符,也当孩子的——”
她又点点头。“那你呢……”
祭始禧抱起她,下床往起居室走。“我的妻子是魔女,有魔力——妳保护我嗯。”
她吻吻他,轻柔地环住他的肩颈。他通过起居室。她看到满屋的矢车菊,闭起眼,头靠着他的肩膀,在他耳畔说:“回台湾,你要种更多的矢车菊……”
他说好,然后走出他从小生长的地方……
终曲
回台湾后,妇女旅馆与神的便利屋同时易主。狐仙想休息一阵子,陪家人出游,罗愉也因故要带祭祆儿回祭家海岛,于是这楼上人家与楼下人家,相偕一起往祭家海岛去。旅馆和便利屋就交给高珉摩和祭始禧管理。高珉摩一面管理妇女旅馆,一面还是当社工师,她冲动行事的个性,一直到她当母亲,都没改变过。祭始禧把神的便利屋经营得很好,店里用的杯盘器皿,全换成他岳母卓铭铭亲手绘制的瓷器,相当受到欢迎,很多喝完茶的顾客,会出高价把杯具买回家收藏。
祭始禧虽说与祭家断绝关系,但他的哥哥弟弟们还是和他保持联系,甚至他的父母、祖父母、曾祖母都来看过他,整个祭家只有他曾祖父跟他断绝关系。
他妻子生产时,祭家饭店的多婕医师亲自来接生。
斑珉摩帮他生了一个女儿,一个可爱的鬈发姑娘,叫祭佟。女儿满周岁那天,被外公外婆接回去过生日,在那个有巨岩凉亭的大后院,唱着生日快乐歌。吃外婆亲手做的蛋糕,琅琅小舅舅在玻璃罐里植小草小树,养了一只小瓢虫送她。
然后,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祭佟开始会跑会跳,喜欢唱歌、涂鸦、还喜欢种花,拣石头……
今天,鬈发小泵娘满两岁了——
祭始禧一早就载着妻子和女儿回高家。
“爸爸……抱!”小丫头下车走没几步,就朝父亲伸长白女敕的小手,可爱的脸蛋露出惹人怜的表情。
祭始禧温柔笑着,倾身将女儿抱起,大掌抚抚女儿一头鬈发。他和妻子都是鬈发,不同程度的鬈,女儿是像妻子。
“生日快乐喔,佟佟。”高珉摩理理丈夫颈后的长发。这头发好下容易又留成当年的长度。她轻轻吻一下他的颊。
祭始禧转头吻她的唇,另一手牵住她,往小坡道走。
朝阳照着他们一家三口,小丫头哼哼哈哈唱起外婆敦的法国民谣“爸爸爱妈妈”。
“姊姊、姊夫!”高琅从小坡道上跑下来。“家里来了奇怪的老爷爷!”他边跑边叫着。
“琅琅——”高珉摩走上前,抓住冲下来的弟弟。“跑这么急干么?”
“家里来了奇怪的老爷爷……他在跟爸爸聊天……还带跟班!”高琅喘着气,报告着。
“是爸爸的朋友吗?”高珉摩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