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悦一笑。“别这么说,也许他拼好破碎的心,会再接再厉。”他仿佛很了解人家。“他有这样的精神,就不会被甩在后头,难怪能当你们教练。”
“欸──大叔说得有理!”男孩同意的点点头。
“大叔是不是来帮武教练上课的代教练?”
“不是!”一个声音替罗悦回答了问题。攻顶的女孩顺著绳索滑荡下来,威风凛凛站定在男孩群面前。
“嘿嘿……”女孩拿著一个水蓝色的小象布偶,对男孩们晃了晃。“记得吗──这是攻顶战利品!”
当──当──当──清亮的钟声持续响著,敲进耳里、脑海底。
“啊!”男孩们齐声大叫。那个“小象帮帮”布偶……
“嘿嘿嘿……”女孩又笑了起来,神情得意不已。
她手里的“小象帮帮”──武教练把它放上攀岩墙顶端那天,说谁第一个取下,谁就是他的代理人,只要是他不在,大家就得服从代理人。
“从今以后,武教练不在,你们都得听我的!”女孩宣布。
“是──”男孩们嗓音虽苦,倒是没异议。再怎么说都已被甩在后头,还要挣扎、不服,就太难看了!
“那还不赶快去攻顶!”女孩命令。
男孩们随即扣好装备,一一爬上墙。
女孩满意地看著。
“你很优秀!”罗悦出声。
女孩这才想起那个一直叫错她名字的大人还在。她转头,双手插腰,两腿三七步,昂著下巴,目光不太友善地瞅他。
罗悦微笑,对她竖起大拇指。“很不简单!这墙有十七公尺吧──成人的规格。”
“你怎么知道?”他果然不是泛泛之辈!女孩放下插腰的手,态度和善了一点。“你也攀岩吗?”
“偶尔。”罗悦左手横胸,右掌抚著下颊。
女孩看了他许久,唇角翘起。“你是个好人!大哥哥──”
罗悦偏头看她。
“只有你会帮找加油,”女孩继续说:“我的家人都说女孩子爬高难看。我十一岁了,他们越来越给我限制东限制西的……总之呢,他们都反对,只有你帮我加油,谢谢你,”
“你将来是要征服K2的女冒险家,能帮你加油,是我的荣幸。”罗悦笑著,诚恳的态度,完全不是在敷衍小孩。
“嘿嘿嘿……大哥哥都听到啦?”女孩先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而后自信地说:“我叫赵子纯,你要记得喔!”
“当然。”罗悦举掌承诺。
“对了!还有──”趟子纯突然想起。“你刚刚说,攻顶有奖励──”她极快地伸直臂膀,兜出小象布偶,一愣,将布偶夹在腋下,双手一起探出。“拿来!”要讨奖励。
罗悦笑了两声,爽快地掏皮夹,取出几张钞票大小的纸片。“祭家饭店贵宾招待券。”他签上自己的姓名后,放到赵子纯的掌心。
赵子纯看了看。“‘CHAI’家?!这个字不是祭祀的祭吗?”她指著招待?上的篆文“祭”。
“是祭祀的祭没错。”罗悦道。
“那你刚刚怎么念‘CHAI’。”她发出那个卷舌音。
“因为这个神秘的破音字当姓氏时,就读作‘CHAI’,不读‘CHI’,”罗悦耐心地说明。“跟欠债的债同音,懂吗?”
“哦──”赵子纯缓慢地点头,研究著招待券上的图形和文字。“原来如此!祭家啊!原来这才是正确的念法呀,祭家饭店……我知道,就是那家叫‘神州’的,对不对?”她说了祭家饭店的标准名称。
罗悦颔首。没错!“神州”正是祭家饭店的名称,但他们内部人员从来只称祭家饭店,这是一种认同与尊敬。
“我今天真是大丰收,太有成就了!”赵子纯收下招待券,拿高小象布偶,仰天大笑。“好高兴喔!”
罗悦揉揉她的头顶。
“罗先生好像对小女孩特别感兴趣?”一个柔软的虚声在笑他。
罗悦转身。贾志矜站在扁柏树篱外,微风吹著,夕光卷裹她全身。
祭始禧是对的,她拥有令人一见钟情的魅力。
罗悦朝她走去,隔著矮树篱,拉住她的手腕,嘴擦过她红艳的唇。“贾老师下班了?”四片唇维持著亲密的距离,他的气息带著一种植物香味缭绕她鼻端。
她没推开他,淡淡一笑。“你在这里做什么?寻找‘十年计划’对象?”美眸越过他肩线,凝著那名脸蛋甜美又强悍的女孩。她想起清晨出现在他起居室的美女──也是个女孩没错,比眼前这个成熟一点的年轻大女孩!
“你也觉得我有‘恋童癖’?!”罗悦笑了起来,跳过树篱,站在她身边,举手对攀岩墙那边的赵子纯挥了挥。
赵子纯回以同样的手势,清亮的嗓音说著再见。
道别结束,他动作自然地揽住贾志矜的肩,旋身离开小鲍园。
花莲的朋友临时来访,狐仙来不及连络贾志矜,只好请罗悦跑一趟,接她到妇女旅馆聚餐。
浓烈的香蒜味扑鼻而来。面包店门口,人们已大排长龙,等著抢购新出炉的招牌点心。本来就不宽的街道,挤满人。放学的女高中生们慢步徐行,嬉笑聊天,没人把交通安全当一回事。一个女孩甚至从正在行进的车辆前,横越到对街,抱著恋人撒娇起来。
“那热情的女孩是你的学生吗?”罗悦问。视线跟随著走过他车头的人影移动,望出车窗。
“不是。”贾志矜解开安全带,侧过身子,柔荑支颔,斜靠椅背,诱惑似地伸出藕臂,手心轻轻地将他的俊颜顺向自己。“你再这样,我不得不怀疑你有‘恋童癖’,我不希望我的伴侣要求我扮成女高中生──”她娇媚的猫眼儿,警告地闪了闪。如果他们不再有默契,尽可另求更适合的伴侣──她是不会配合男人低级的幻想趣味的!
罗悦哈哈大笑。“我是很想看你穿高中制服──”他收住笑声,嗓音转沈,像夕阳一样还有热度。“我想知道什么样的女孩蜕变成今日的美人儿……”我想知道你,我的贾姬──
有些话不须说出,修长的指滑到她胸口,指著她的心。
她应当明白,情愫抓住她,一旦涌现,越来越不理性,界线无法明显。
贾志矜柔缓地推开他的手,绝美的笑容像是一张最精致的艺术面具。“你想被困住吗?”她回身端坐,系上安全带。“再不想想办法,何时能到妇女旅馆?”这是转移话题、还是逃避?
罗悦保持著一贯的笑脸,将手放回方向盘,语气轻松地道:“刚刚也有一辆金龟车停在咖啡座那边,不知道是用什么方法开出去的──”他第一次来这儿,不知道原来下课时间,马路是人行步道?!
“听到放学钟声,就开走,人家有先见之明。”贾志矜开口,声音很轻。
“我太没自觉嗯?”他频频换档、踩煞车,浪费了一辆高级跑车竞速性能,走走停停像是农耕用牵引机。
“你开错车了──”她很有心情取笑他。
“下次,我会记得骑机车就好。”他回道。在街边相拥的那对年轻情侣,已坐上一台机车,钻出人群,加速驰骋,女孩的裙摆翻飞著,看不出是教会女校的学生。
春天傍晚的怪风,吹袭市郊这个半山腰地区,倦鸟窜进路树顶,振翅响逐渐消逝,只剩下空中大自然暴力扯断树干女敕枝的声音。
“叭──”
陷在人潮里半小时后,罗悦的车终于开上宽敞大道,回到神的便利屋。车子停在路边白格子里,他和贾志矜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