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一声撞地的震撼。
祭冠礼适应光线后,只见全身黑衣黑裤、体型粗壮的窃贼,趴倒在他跟前。他的眼光往上移,贺则云双手拿着一根圆柱形雕刻品,苍白木然地站在窃贼的脚边。她脸上的水痕一条一条滑下,不知是冷汗还是刚刚在外头淋的雨水。
“他……死了吗……”她颤抖地开口。
祭冠礼心头一抽,一股莫名的冲动陡然升起。他走向她,大掌托着她冰冷的小脸,似要确定她存在般,短暂、用力地亲吻她。
他的舌头略带惩罚地奔进她嘴里,她几乎忘了挣扎,手上的木雕掉落地上,时间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了。
久久,他放开她,重重地喘息几次,低吼了起来。“你那个六寸细跟鞋的朋友呢?!为什么打烊了,还独自回来?”生平第一次,他觉得怒气难抑,恍若有一堆烈火从胸口爆燃。要是他没有来、要是他来了看见店没开,转头就走,没多待几分钟;她将独自面对这个虎背熊腰、行为猥亵的贼……他无法想像后果,她还能这么好端端站在他眼前吗?
“你到底在做什么?”他咬着牙,竭力压下怒火。
“我……我忘了家里的钥匙……”贺则云语调呆板。
“你家没人替你开门吗?”他忍不住冲口道。
她明显一震,盈满水光的双眸隐隐颤动,彷佛惊惧过度,情绪尚未回复,又像受了很大的伤害般,委屈脆弱的神情抓痛了他的心。
祭冠礼剑眉揪起,眼神忧愤交杂看着她许久。她一言不发,泪水溢出眼眶。祭冠礼一把抱住她,啄吻她的脸庞,封住她的唇,发泄似地深吻她。
她应该要抗拒的,但她没推开他,感觉自己的手紧紧环住他温暖健壮、充满安全感的身躯。
第三章
他打了一通电话,警局慎重其事地派了两辆警车来把窃贼押走。当晚,警方在她店外加设了巡逻箱。祭冠礼送她回家,到了她住的大楼,他坚持陪她上楼,并在巡视了每一间房室,确定她的居住环境安全无虞后,才离开。第二天早上,她照常开店,他没出现,倒是有保全公司人员来安装防盗系统。她当然知道是他的安排——他想彻底介入她的生活!
晚间六点,他终于走进她的店门,眼眸扫视一圈。
几个小女生正在挑选杂货;一个看似大学生的男孩站在书架前,翻阅手中书籍;抱着木雕品的长发男子,从中堂走到收银柜台结帐;光碟片在唱盘上回旋出轻飘飘的音乐,客人在和谐雅致的气氛下,悠闲地消费、休憩,谁会知道店里美丽的女老板昨晚几乎经历了一场险恶。
“今天早点打烊。”他落坐吧台前、最近门口和收银机的位子,迳自下决定,不容置疑的语调像是一道王令。
贺则云细心地将长发男子购买的木雕品包好,微笑地结完帐,让客人满脸喜悦地离去。
祭冠礼随后离座,将玻璃门上“营业中”的牌子翻成“休息中”。“这几位一走,就关店,我送你回去。”他转身,看着柜台后的她。
目送客人离去的笑靥顿失,贺则云微启的红唇冷冷吐出一句:“你在干涉我的生活?”充满指责。
祭冠礼瞅着她,眼神依旧直爽,道:“是。”迷人的俊颜一派地桀骛不驯,他的回答完全不含歉疚感。
贺则云无言以对。这个男人对于她的指责,直截了当的承认,想必不会给她拒绝的机会。
“为什么是我?”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为什么这个“特权”人士选择破坏她的生活!
“我是男人,你是女人——”他慢慢回答她,灼热的眼神深切又认真。“很简单的邂逅。”
他天生拥有一颗强势自信的心,对于自己要的人事物,都能毫不犹豫地去追求。他没有因为自己的身分,将一切视做理所当然,但缘分这种东西就是如此奇妙,并且在他和贺则云身上发生了。
“这只是你个人的想法!”贺则云幽幽地说:“难道你以为自己是主导人世的上帝天神吗?”这一刻,她还算平静,觉得自己可以好好跟他沟通。
祭冠礼缓缓地交抱起双臂,狭长贵气的眼眸有着特殊的沉稳神采。“你想知道我是谁?”他自信肯定的语气不像在问问题,倒成了一把自私的刀,逼迫地架在她颈侧。
她摇起头。“我不想!”强烈地否认拒绝。“我不想你帮我抓贼、不想警方特别加设巡逻箱、不想保全来安装防盗系统!我不想跟你有任何关联!”她要一个人独立生活、单纯生活,不需要有特别的牵绊!
她今天放了什么音乐,耳边为什么有缠绵纠葛的竖琴声?那尊“哈得斯的抢劫”的临摹雕塑,何时搬到角窗那么显眼的地方?
“贺姊姊,”买杂货的三位少女走了过来。“帮我们结帐。”她们是熟客,将经常买的东西放上柜台。
贺则云收回因激动而变得恍惚的眼神,视线掠过祭冠礼,落定在三个女孩稚气单纯的脸上。“挑好了?”她温柔地问。
女孩们点点头,六只眼睛偷偷瞄着祭冠礼。祭冠礼若有似无地颔首,转身走往那名沉浸书海的大男生。他对大男生讲了几句话,大男生回头看看正忙着帮客人结帐的贺则云,然后傻笑地搔搔头,说了一些话,便拿着四、五本书走向柜台结帐。
贺则云看着大男生最后一个走出店门,美颜朝向正走过来的祭冠礼。“你把他赶走!”她瞪着他,不悦之情溢于言表。
“他只是买好他要的书。”祭冠礼边说边走进吧台,关掉一些有的没的开关,提着她的包包,拉住她的腕,往外走。
他帮她设定保全、关铁门,一切都在他的行动计划里,做起事来流畅俐落,谁也插不上手。他让她坐进车,发动引擎扬长离去。
这个男人的自信像是一张绵密的网,朝她撒下。她逃不掉,至少这一刻,她无法开车门,从一辆高速行驶的跑车跳出去。
车子开到一家饭店门口,门僮跑了出来,绕到驾驶侧的门,把一个看似野餐篮的多层箱送进车窗给他。他接过手,摆在脚边的空位,踩油门,驶离饭店。
弧形车道坡度缓降,透明的喷水池被霞光从玻璃窗拉走。贺则云顺着消失的影像转动纤颈,美眸盯着夕阳余晖里的蟠龙喷水池——饭店的标的物,设计得古心古貌,磅礴,也神秘。
“我住在那里面。”祭冠礼说了一句。车子开上大马路,祭家饭店像是沙漠里海市蜃楼的奇景,随着千变万化的光影,幻出幻灭地悬浮在空中。
贺则云始终看着车外,不作声。
十几分钟后,到达她的住处。她在大楼门口下车,步上阶梯,正要通过管理室。祭冠礼的脚步声跟了上来。
她回头,看见他的车随意停在阶梯下,几乎堵住半边巷道。
她皱一下洁腻的额,不由自主地开口:“这种时间,车子停那儿,管理员会叫人来拖吊。”
祭冠礼一手拎着稍早门僮交给他的奇怪箱子,偏一下头,俊颜的表情很平淡,不甚在意。
她柳眉轻蹙。“你为什么不回去?我已经到家,你达到你的目的了!”
“今天还没结束,”深黑的眼眸凝视着她,空着那只大掌牵住她的手,动作之自然彷佛已演练了上千次,或者他的大掌注定要包里她的小手,十指嵌合交缠,他说:“我要看你吃完晚餐。”稳稳提高手中的箱盒,里头装着饭店主厨精心烹调的珍品美味,将是他和她要共进的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