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做个干脆的男人,想象以前一样把它当成一场游戏,玩得开心,忘得开心,可是他怎么都忘不掉。他记得她的笑,记得她的怒,记得她那令他心疼的泪,只要闭上眼,都是那么的清晰,教他怎么忘得掉?
包惨的是,他没有对象可以倾吐或商量,这些伤全都积在心里,旁人只看得到他的面无表情,无法理解他为什么笑不出来。
他能找谁说?有谁能帮得了他?方易爵将额头抵在窗面,觉得心头的痛就快让他无法负荷,突然间,有个人影浮现脑海——那人知道他和她的关系,也早在之前认识她,或许他可以给他一些意见……
此时,手机响了。
薛仕恺——刚刚才想到的名字赫然出现在手机屏幕上,方易爵惊喜不已。
“好久不见。”他接起,心里盘算着要怎么把话题切过去。
“也没多久,半个多月前我们才见过面。”薛仕恺的回答却让他怔愕。“在BarCode,和歆歆一起,你应该没认出我。”
那个男人是他?方易爵更惊讶了。那天争吵后他们就分手,他根本来不及问出那男人是谁,没想到竟然是他也认识的薛仕恺?
“你和她去那里做什么?”他到底站在哪一边?是友是敌——情敌?方易爵开始觉得这通电话来的不单纯。
如果只是陪一个妹妹的朋友,他干么打扮得又酷又帅?而且他和他也算是朋友,就不会暗地先通知一下吗?薛仕恺明知这会造成他和傅歆之间的争吵,却不动声色地在一旁静静看着好戏,这动机怎能不叫他怀疑?
“朋友间聊聊天、去个夜店,这没什么吧?”平常很言简意赅的薛仕恺今天反常的话多了起来,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多心,似乎还带着点嘲弄。“打着通电话给你,是想问问如果我打算邀女孩子吃饭,你会推荐哪一间灯光美、气氛佳的餐厅?”
“那要看你是想和什么样的对象吃饭。”危险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方易爵整个人警觉了起来。有鬼,绝对有鬼。
“朋友阶段,进可攻,退可守,不过现在刚好有个机会,我觉得可以把握。”
方易爵握住手机的力道倏地收紧。表情因怒意而变得沉凝。不曾和他聊私事的薛仕恺会突然打电话来跟他扯这些,且暗喻的那个人又那么像她,还选在他们分手不久的这时候,这示威兼宣告的意味再清楚不过了。
想追他的女人还找他当军师?有没有搞错他们只是暂时分开冷静一下罢了,他竟然想乘虚而入?亏他之前还冒死当诱饵协助他们破案!
“约什么时候?不同的时间有不同的建议。”他咬牙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找借口套他的话。“有些餐厅我先打电话去关照一下,会有vip的优惠及服务。”
“后天晚上七点,这样歆歆下班过去才来得及。”
听他毫无芥蒂地说出这个名字,方易爵怒火中烧。要是现在薛仕恺就在他面前,他绝对会把他揍到满地找牙!他刚刚竟然还想说要跟薛仕恺诉苦?瞎了眼他!
“怎么了?”沉默一阵,等不到他回答的薛仕恺低笑。“你想不到好地点吗?”
离我的女人远一点!他很想这么对他吼,但现在的他又有什么资格说出这种话?他们分手了,她不要他了……
方易爵又痛又怒,整个胸膛都快被妒意炸裂,突然间心念一动,俊眸诡谲地眯起——
“当然有。”
他不能阻止,但当个旁观者总可以吧?他们可以选在他出现的夜店相聚,他当然也可以刚好在他们约会的餐厅出现,这种巧合是很有可能发生的。
他说出一间高级餐厅的店名和位置。“我帮你们订位吧,顺便叮咛经理让你们宾至如归。”
“谢了。”薛仕恺不知道是胸有成竹,还是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竟然答应了。
方易爵真的很想摔电话!他之前怎么会觉得这个人可以当好朋友?知道他跟傅歆之间有问题,他该做的事帮忙劝和才对,结果他却是趁火打劫!
以为对话到此结束,没想到薛仕恺又冒出一句。“喔,对了,我好像没说过我跟歆歆是怎么认识的。”
方易爵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脑中突然浮现以前他曾问过傅歆为何会有薛仕恺的电话,她那时避而不谈的古怪表情。
“她是你妹妹的朋友。”他很努力装作不以为意,声音却异常的干涩。
薛仕恺笑得很开心,在挂电话前抛下一段让他当晚整夜都无法成眠的话——
“我和歆歆第一次相亲是在星巴克,我想,这次的餐厅等级应该可以弥补过来,祝我好运吧!”
第十章
这是一间在政商名流圈中颇负盛名的西餐厅,虽然价位偏高,但以食材鲜美、气氛极佳闻名,即使是平日的晚餐时刻也几乎客满。
“歆歆,这一餐谢谢你喽。”薛仕恺端起开胃酒。
“我才要谢谢薛大哥,之前你帮了我那么多忙,我本来就一直想着要约你出来吃个饭。”傅歆回敬,端起酒杯轻啜一口。
昨天她突然接到薛大哥的电话,问她今天有没有空,说想让她请吃饭。他说得那么光明正大又直接,不但不会觉得他在讨人情,反而让她笑了出来,她答应了,由他选择地点。
“怎么打扮变了?”开始享用色拉的薛仕恺问道。
暗歆正在撕面包的动作顿了下。
“这你也看得出来啊?”她勉强维持轻松的语气,但眼中的黯然还是难以掩饰。
分手后,她将他送她的东西全收起来了,没有做到寄回去这么绝的地步,但她不想再看见,收成两大箱,堆到看不到的地方。她现在穿的都是她自己买的,不是过去的布袋装,而是时髦利落的套装,但不管她再怎么搭,也参考了专柜小姐的建议,味道总是差了那么一点。
想到他曾跪在她面前为她穿上鞋子,她的心就忍不住一阵揪痛。
虽然这一次使她甩人,她受的伤却比前几次都来得重。相爱容易相处难,这句话她现在懂了,观念差太多、生活圈子差太多,不适合的人终究还是无法在一起。
她一直告诉自己别想他,就像之前失恋一样,大哭一场后就把难过抛开,可是以前做来简单的洒月兑她却怎么也做不到,她好难过好难过,曾经拥有过最好又从手中放掉的不甘,让她的心情沉落到谷底爬不出来。
她很努力表现正常,但家人和同事还是都察觉到了。
“如果久久一次那么晚出去也没关系啦。”有一天晚上,看电视看到一半的傅母突然没头没脑地说道。“我也不是不准你交男朋友,只是有就要说啊,不然不知道你三更半夜去哪里,做父母的当然会担心。”
整段过程母亲一直盯着电视,像在自言自语。那时她红了眼眶,又坐了会儿才借故回房间抱着枕头闷声哭泣。
她知道她让母亲很担心,担心到宁可放宽门禁也不想看她这么郁郁寡欢,这对母亲而言是多大的让步?但她能怎么解释?这件事只是冰山一角,她跟他之间的问题太多了,想解决的人却只有她,这不对等的关系让她没办法再继续下去。
“欸,要搞沉默我自已一个人来就好了。”薛仕恺促狭的笑语将她的心神拉回。
暗歆这才惊觉自己不晓得发呆了多久,他们的主菜都上桌了。
“对不起。”她对自己的失神感到很懊恼。不能在这样下去了,已经三个多礼拜了,她要赶快回到正常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