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幸自己爱上的是……"江百川吐了口烟,嗓音沉缓地重复她话里的几个宇。"这种说法是有什么前提因素?"他喃问。
白烟在他俊脸前慢慢散开,杜露无预警地对上他探询的眸光。"我……"舌尖像是麻痹般,答不出话。她这才懂得"庆幸自己爱上的是"这几个字的语意是如何莫名其妙。她从来只爱阿中,根本没有其它男人让她动心过,为何她会在这名"水先生"面前,使用这种说法。
除了阿中,她没选择过别的男人!她只爱他,她就爱他啊!
"你爱他,没有痛苦,"江百川捻熄烟头,敛着眼睫看向被丢弃在烟灰缸里的烟蒂。"可是,江之中从来就不想要你,不是吗?"他直截了当地说出。他在她身上看见那项"特质"。
这又是一个"江之中不要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杜露嗓音颤抖,眼中含着泪光看他。这个"毁梦者",破坏了她维持在心底的多年幸福,连幻想的空间都不给她!
"我说错了吗?”江百川神情沉定,听似不经意的语气里却有一丝残忍的自得。"还是你选择继续自欺欺人。"
现实被这个男人一语道破,她所有的情感全成了悲伤的痛苦,性格里最激烈的一面,逼得她捍卫自尊。她站起身,拿过水杯,便往他的俊颜泼。"不见,水先生!"她咬咬唇,转过身迈开步伐,泪水才流出眼眶。
"露!?"迟到的里薛一进咖啡馆,就教她脸上的泪水给吓着。难道法国人不守时的习惯,终于气哭了这位东方美人……
杜露没说话,脚步没停地拉着里薛往外走。
江百川抹掉脸上的水,一名侍者拿来毛巾,和善脸容堆满促狭的抱歉微笑对江百川说,情侣吵架在咖啡馆泼水是巴黎经典。
江百川挑挑唇角,取出自己裤袋里的方帕,婉拒侍者递来的毛巾,只重新点了杯Eaxpresso。侍者走后,他拿起桌上她又忘了带走的大檐帽,冷笑望向窗外——
雨景里,有两抹身杉朝深渊之境"走去,女性的脚步急又抉,像逃难;男住摊着自己的外表挡在女性头,保护意味十足地为她阻雨,小心翼翼跟紧她。
江百川似美非笑地经哼,视线垂在大檐帽——她还能在深沫之境"待多久!?能无视"痛苦"吗?呵……
痛苦,是很难忽略的……
入夜后,雨水仍绵绵不断。杜露在沙龙酒吧里,一杯又一杯把烈酒当白开水喝。身旁艺术界的友人早因劝阻不了她,而远坐到角落喝咖啡,让吧台的酒保望她兴叹。
"美丽的女士,你不能再喝了。"酒保拒绝她再次点酒。
杜露靠向吧台,支肘托腮,歪斜着醉红的美颜看他。
"你也不是绅士!为难女士,不给我加点,你的服务态度不好呢……"另一白哲纤手玩着倒在吧台的空酒杯,她娇柔地咕哝。
"我可以给你一杯咖啡。"酒保端上一杯热咖啡。"特地为美丽的女士煮的一一加了盐巴……"
"我又没醉……"杜露蹙紧眉心,将咖啡推还他。"不喝这个。"法国人习惯喝加了盐的咖啡解酒醉。但她是自醉,只怕这饮料解不了她悲伤的痛苦。
她的爱情被刺破,连虚幻都不复存在。一整个下午,她无法待在"深渊之境"工作,生活仿佛乱了章法,难以重整……为何她得突然面对这样莫名的窘境?
她是在美好环境里诞生的,从小到大,父母疼宠,事事顺心,未曾遭遇变故、磨难,本来就像生活在梦里的仙子,无愁,爱情如画……她不需要知道痛苦的!但那个"水先生'——
可恶、无礼的"水先生",他是谁,是爱情专家吗?凭什么要她承认痛苦!?
尝到了痛苦,她无法应变,似乎只能绝望地道人困境,等谁来拉她一把——
阿中"…她已经很难再想象他了!这一刻,她的心已听不到阿中的声音。
"露儿。"男人字正腔圆的中文,在法语流转的嘈杂空间里,格外清晰易入耳。"是你吗,露儿!?"
杜露转头,一名中年男子正从舞池双双对对的男女里走出来,魁力末减的东方脸孔泛着和蔼笑庸看她。
杜露吓了一跳,有种自找难堪的不舒服感涌上喉头,抓起皮包,她奔出酒吧,门边一抹高大优雅的身影跟着她离开。
五彩的霓虹灯照着巴黎夜街,她跑得很快,边跑边咳,眼角呛出泪光,随着冷风纷飞在雨丝里。
弯进一条安静的巷弄,她缓下脚步,手扶着湿滑的墙,移没几尺,就揪着胸口呕吐,酒精和着胃酸止不住地涌出喉咙。
她这样一个完美主义者,怎愿让亲人好友瞧见自己的丑态!
这种时刻,只需要自己待着,不需要谁来拉一把,就算要有人来承受如此糟的自己,也不该是亲人好友!她只顾将最美好的一面,给她爱的人……
她吐得厉害,几乎喘不过气,突然有人轻柔地拍抚她的背。她心惊又难过,以为是在酒吧里认出她的那位父亲友人,纤手捂着唇,直起腰,就是不肯转身,不属让她所敬爱的长辈见她如此。
压上她的唇,仔细地擦拭她的美颜。
她朦胧的醉瞬终是认清男人的脸——
"水先生!"她叫了起来,抡着粉拳往江百川身上捶。"你不是个绅士,你还是个混蛋……"
江百川沉着脸,任她捶打,自顾自地抚顺她湿乱的短发,大檐帽戴回她头上,阻去雨水。
"残忍的混蛋,"她娇柔甜腻的嗓音叫骂着,听得出浓浓意。"那么多年了,我爱他……就是爱他!哪怕他不要我,想他、看着他,我就能感觉到情爱的存在!他对我好、肯跟我活,我就有被爱的虚荣!是的,我就是要假象!我愿意自欺人、愿意外人暖昧看我们、愿意流言传我是'深渊的女人'!我只要爱情如梦……我只能耽于美好!为什么你要破坏!为什么你要教我痛苦……你这个残忍的混蛋……看够我的笑话吗?"语调乱了起来,她揪抓他胸前的衣料,靠着墙,身躯缓朝地面降。
江百川静默,看着她发泄,即便知道她醉得无力的身子要软倒,也没伸手扶她。
她贴向地面时,雨势渐渐转大,仿佛她不肯在他面前掉泪,上天已替她流下。是的,就让悲伤籍沉似的夜空为她哭吧!她绝对不会当着这名"毁梦者"水先生面前,落下一滴江百川垂弹。这女人的情感太丰富,注定得为世事痛苦。
'这样就叫幸福?"好一阵子,他终于开口。
杜露抬首,雨水打在她的美颜上,映有男人冷漠优雅俊的瞳眸里,像是烧着两把连雨水也浇不灭的怨怼之火。直刑冰冷的雨水和残存在体内的酒精侵蚀意识,双眸闪出凄美的空洞,她再也看不到他。
江百川眸光沉一下,高雅尊贵的俊颜浮现异色,将醉昏的她拦腰抱起,缓步徐行在飘雨的夜街。
宿醉的困倦与不适,让杜露昏沉沉地,不知身在何处。
一片饱含水气的湛蓝天空,自云飘得极快,广阔无际油绿草原,她走在其中。阿中骑来一匹高大的蒙古种马,强有力的手将她拉到马背上,坐在他身前,朝贝加尔湖方向驰。
她太习惯文明世界的生活方式,头一次出任务,就因适应而害了病,导致阿中月兑队陪她,缓下一天行程。
其它工作伙伴已在贝加尔湖扎营,准备展开团队的研工作,他们得在造成延误前,赶去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