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醇柔唤的嗓音勾起了她的求生意志,一直紧咬的唇总算放松,孔聿赶紧将药丸递进她的嘴里,随即捣住防止她吐出。
不多时,发挥的药效抑下了毒性,她的表情开始缓和,呼吸变得平稳,疲累地沈沈睡去。
孔聿轻柔地扶她躺下,她的手松开,落下了一样物事。他拾起,悬挂眼眶的泪漫然滑落——
他看到了那朵珠花,被烧得漆黑的珠花。
***独家制作***bbs.***
是窗外清脆的鸟叫声扰醒了她。
莫子欢躺在床上,眨了眨眼,从房里的明亮就可以知道外头的天气有多风和日丽,但她的脑袋却空空的,想不太起来入睡前她做了什么事。
她想撑坐起身,才微微一动,整个身子和手就痛得让她低呓出声。她将手伸到眼前,发现手掌绕满了纱布。
怎么回事?她拧眉思付,遗落的记忆总算回到了脑海,包括那在她意识模糊时的呼唤。
那是她痛昏了所产生的幻觉吧?莫子欢哀戚一笑。他不会出现在这儿的,没用的她却因此而张了嘴,让项沛棠他们喂下药。
“你醒了!”一声惊喜的大喊从门口传来。
莫子欢不可置信地看着满脸笑容的孔聿快速朝她奔来,蹲在榻旁,爱怜地轻抚她的脸。
“你终于醒了,还会不会痛?饿不饿?吃得下东西吗?”
这么罗嗦的他,她只在两年前见过,在他被她弃之不顾后,他就不曾这么对她了。莫子欢不敢眨眼,怕这只是一场梦。
“你……你不是要成亲了?”
“古姑娘回去了,我不会跟她成亲。”孔聿微笑摇摇头。“她当初救了我,我对她只有感谢,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他不娶她了?那他现在陪在她身旁,是……喜欢她吗?望进他的眼里,那满盈的温柔竟让她发起颤来。不,她那么脏,她连被他模着脸都怕染脏了他!
她脸色一白,不顾身体还痛着,迅速缩到靠墙的角落。“我不想见到你,你快走!”她抱着头,连脸都不想让他看到。
“子欢……”孔聿没有强硬靠近她,而是依然蹲跪原地,轻声低道:“你的过往我都知道了。”
他知道她是“天水宫”的人了?莫子欢一震。那他应该会更觉得她更作恶多端吧?她杀人如麻,连小孩都可以面不改色地踹开,甚至连他救了她,她还可以丢下他……
“我很后悔对你说过那些重话,不过话说出口就收不回来了,我希望你听进去,但是别放在心上。”温柔的声音又继续轻轻暖暖地传进了她的耳里。“我不在乎你被多少人碰过,你知道吗?我不在乎的。”
“骗人!”莫子欢忍不住反驳。“你在乎!”若不是如此,她又怎会明白自己的污秽?若她还是像以前那样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她就不会这么痛苦?
“……我是在乎,但我现在已经完全释然了。”孔聿停了下,尴尬地承认,随即又以更严正的声明表达自己的立场。“其实最让我生气的不是你的过往,而是我无法矫正你的观念,那让我害怕,害怕我可能有朝一日还是会失去你。”
莫子欢放下手,茫然地看着他。“可是……我竟然对你见死不救,我还为了骗得食宿随意和男人调笑,我……”
他倾身拉过她手的举动顿住了她的话,他让她缠着纱布的掌心向上,在上面放了样东西——那朵她一直贴身收藏的珠花。
“不重要,在看到你这么深刻把我挂在心上后,那全都不重要了。”他覆上她的掌,将她和珠花一起包覆在他的手中。“我会再买别的发簪给你,还有耳坠、金步摇,这种订情之物只有我能送你。”
“我……不脏吗?”是不是她又弄错了?不然他为何会这么温柔地看着她?
“在我心里你是如此的纯洁无瑕。”难得说这么露骨的话,孔聿的薄脸皮红得跟什么似的。“饿不饿?吃驴打滚好不好?”他赶紧把话题带开,把进房就放在桌上的盘子端到她面前。
“你买的?”想到那时吃着驴打滚的情景,莫子欢红了眼眶。现在他依然陪在她身旁,还有驴打滚。
“……我做的。”孔聿有点不好意思地搔搔头。“我手很笨,做得很丑。”刚刚离开就是去学做驴打滚,想让她在醒来时能吃到她爱吃的东西。
她好高兴,她应该要笑才对,可是为什么她好想落泪?她想咬唇忍住,但牙齿才一碰到下唇就痛得轻叫:“啊——”
“不要咬、不要咬,伤口好不容易才结痂的!”他心疼急喊,像她咬痛的是他而不是她自己。
“好痛……”她捣着唇,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却不是因为痛,而是他的呵护让她感动不已。
看到她哭,孔聿更是慌了手脚。“我去拿药来帮你搽好不好?不要哭……”
“我要吃驴打滚。”她抽了抽鼻子,哽咽说道。“喂我,我没办法拿。”
“好,我喂你。”孔聿捏起一块,小心避开她下唇的伤放进她的嘴里。
糯米捣得不够匀,豆沙太甜,黄豆粉又裹得太多,却……好好吃,比那时吃过的驴打滚还好吃。莫子欢忍不住再度哭了起来。
“碰到伤口了吗?”孔聿又开始慌忙了。
她摇头,悬泪的美眸看向他。“你真的不嫌弃我?”
“你哪时看项兄嫌弃过嫂子了?我只想把你留在身边。”孔聿用项沛棠的例子当了保证。“跟我回浯州好吗?我想成亲,而我想娶的人只有你。”
一直苦苦缠绕的心结得到了松解,在他的倾诉安抚后,她的自我厌恶被慢慢平复。他让她明白,只要她能改,过去的事都可以付诸流水。
“好,我跟你回去,我也不准你娶别人!”她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拥住他。
孔聿热切回拥,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
她依然蛮横,依然为所欲为,却是只爱他一个人,从今而后只专属于他,在她眼中,他终于等到那抹真正的光灿。
尾声
一辆马车停在官道旁的小店前,布帘揭开,一名容貌娇媚的女子俐落地跃下马车,须臾,一名脸色惨淡的男子才探出身来,动作摇摇晃晃地,看起来像要晕倒了似。
“你还好吧?”莫子欢上前相扶,担虑地看着他。“我说要慢一点,你就不肯,急着赶来这间小店用午膳。”
“因为我们是在这里相遇的,而且我答应过人,我不想就这么错过它。”孔车朝她虚弱扬笑,靠坐在马车边缘调整呼息,直到觉得体力较为恢复了,才试着下车。
在他的请求下,皇上派任他为浯州司马,沛棠兄将缓毒的药方交给他后,他和子欢带着他们所给予的祝福启程返乡。他的身子太差,就连搭乘马车对他都是种负担,一路上行进的速度颇慢,反倒变成有点在游山玩水了。
想到第一次见面的情景,莫子欢蕴上甜笑。那时她很讨厌书生,一看到他,脸就臭得跟什么似的,结果现在反倒一天没见到他就觉得心慌。
“我自己走,还没成亲这么亲昵不好。”发觉到她贴着他的身子扶他,孔聿略白的脸色染上红潮,尴尬低语。
“不说人家又不知道我们没成亲。”莫子欢不放,还是紧紧靠着他。
他坚持要回浯州成亲,所以两人现在没名没分的,但她一点也不在意。现在还没拜堂又如何?他最后还是会娶她,那不就成了吗?
“你……唉。”说不过她,孔聿叹气。她说她之前个性太差、太霸道,决定开始把那些坏习惯改掉,要他只要发现她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就纠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