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提醒了他,孔聿的脸瞬间冷下,用力将手抽回。
“记得吗?当初是你把我丢下,现在凭什么说这种话?”他咬牙沈怒道。
他恨自己,不断在脑中演练要诘问她的话,在真正遇到她时却什么都忘了。他刚刚竟只能那样傻傻地看着她,像看着美梦成真一样地看着她!她不是美梦,她是场梦魇,是他心中永远挥之不去的痛!
“我有回去找你,可是、庙被烧掉了……”莫子欢解释。“之后发生什么事?是谁救了你?”
“不关你的事。”以往是她挂在嘴边的话,现在换成他丢回给她。
像被当面甩了一巴掌,莫子欢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真是她认识的那个人吗?他脸上的笑呢?对她感到莫可奈何的宠溺呢?都不见了,他用幽寒的眼神看着她,像看着一个他深恶痛绝的人。
“你昨晚还紧紧抱着我的!”她生气了。昨晚他是那么地热情如火,现在却变得寒峭如冰,叫她怎么能接受?
尴尬破坏了孔聿脸上的冷狠,极力不去想的火热画面清晰地浮上脑海,更是将他强力堆积出来的厌恶击得溃不成军。
“我、我醉了。”他觉得自己好像在说推托之词。
如果没醉,他就能拒绝她吗?他很想信誓旦旦地告诉自己绝对可以,但诚实的个性抬头,他脸红了——他知道自己做到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
“可是你没认错我,你知道我是谁。”他一直喊她的名字,喊得她的心都融了。
“不一样,那……不一样。”孔聿词穷,只能呐呐开口。
不断提醒自己恨她的决绝,在梦中意志力变得薄弱的时候,只会余下对她的思念,他以为那是梦,所以才会放任自己迷醉。但这些他怎么能说?这变得不是在指责她,而是在对她表露爱意!
“你怎能随便爬上一个男人的榻?”找不到话反驳的他,只能用另一项他所在意的事来攻诘她。“我们拜过堂吗?成过亲吗?你怎能就这样把身子给我?!”
定下心后,昨晚的美好经历全成了熊燃的妒火,她并非处子,之前由她的大胆行径他虽可推猜出二一,但事实真的摆在眼前时,那蚀心的嫉妒仍让他几乎撕裂了“为什么要拜堂?我想给就给啊!你喜欢、我喜欢,这不是很好吗?”莫子欢沮丧又生气。说得她好像什么人都好似的,若不是他,她会那么轻易把身子给人吗?
这不是她想要的重逢!她是那么地高兴,只想和他在一起,可他的态度却不断反覆,最后还搬出两年前挂在嘴边的教条来训斥她。他到底在想什么?她不懂啊!
“这一点都不好!”孔聿咆哮。他更气的是这一点,两年了,她的观念还是完全没有变。“你说,和你敦伦过的人有多少?”这是个他不该挖掘的秘密,但他忍不住。
他们不是在讲他和她的事吗?为什么话题突然跳到那些不相干的男人身上?莫子欢回想,烦躁地拧起了眉。“我哪记得了那么多?”为了保全性命不得不使出的下下策,她刻意遗忘都来不及了,哪还会记在心里?
她说了,却是那么地不以为意。孔聿全身的血液都冷了,他闭眼,强忍的怒意和妒火让他不住地颤抖。如果她能明白这些作为是错的,他是可以说服自己不去在乎她的过往,偏偏她觉得自己行得正、坐得端!
这是不是代表若她一旦有想要的事物时,又会轻易用她的娇媚去勾诱别的男人?一思及此,他的心痛得无法呼吸。
再次见到她,到底是对还是错?他很想爱她,很想不恨她,她却逼他面对这些活生生血淋淋的痛苦!
“我没有办法面对一个这么冷血又不知廉耻的人。”他紧握着拳,逼自己一字一字吐出这些伤人至深的话。“在我为你挡下一掌后,你却弃我于不顾,两年后,还恬不知耻地爬上我的榻!你走吧,就当我们从来没见过面。”
他必须凝聚所有的意志力,才能说得如此决绝。此话一出,他可能将永远见不到她,就这样吧,就当他的心真的在两年前死了。他这么告诉自己,却彷佛听到心里有人在哭泣。
莫子欢握拳,不明白心里的揪扯是什么。那些话她早听多了,从来就不曾在意过,但从他口中说出,却让她有种心痛的感觉。她一直都是这样的人,为什么他之前可以面对她,现在却不行了呢?
好,她承认自己错了,但她只错在丢下性命垂危的他,和他欢好又没什么错,他昨晚的反应明明很喜欢的!
“我是不该丢下你,可我还是有试着回去找你。”她不是故意的,她以为他真的会死啊,对她而言人命都是这么轻贱的,包括她自己的也是一样。
“这都不重要了,我不想再见到你,我只想过我安稳的生活。”安稳,却了无生趣的生活。这两年来,他至少还怀有一丝希望,如今希望完全破灭,他的生命已失去了支撑。
在她那么兴高采烈地找上门后,他竟然说这种话引莫子欢咬唇,怒火灼灼地瞪着他,突然坐起身,狠狠地吻住他。
孔聿想避开,却被她用双手托住后脑,连退都没办法退,只能毫无招架之力地任她吮噶他的唇,吞噬他的气息。
直到把他的唇都吻肿了,莫子欢才放手。
“你……”孔聿后退,连他自己都无法厘清脸上的潮红是因为羞恼,还是被她挑惹了。
“有本事,在能做到对我不为所动时再来撂狠话!”她忿忿地下榻,拾起散落的衣物开始穿上。
他伤到她了吗?望着她的背影,孔聿发现他竞还是想将她拥进怀里温柔呵护。
“爷,卯时了,您起榻了吗?”门上传来轻敲,有人在外头唤道。
知道是奴仆要来伺候他梳洗,孔聿脸色大变,赶紧抓了丝被裹在腰际下榻。
“你们晚点再来,再一刻、再……算了,不用再来了。”被丝被缠了脚的他顾不得狼狈,慌忙跳到门边大喊,生怕他们没听到会直接推门进来。
外头的奴仆就算满脸疑惑,也没胆子质疑主子。“是。”脚步声渐去渐远。
孔聿总算松了口气,吓出一身冷汗。惨了,他该怎么不被人发现地把她送出去呢?他拧眉苦思,一回头,空无一人的房间为他解决了这个难题。
敞开的窗说明了她的去向。孔聿走到窗边,只见后花园的景致,完全不见伊人踪影。
她离开了,他该觉得卸下心中大石,但横亘心头的却是满满的懊悔与失落。他对她太狠心了,至少他该问问她的居所,问问她现在过得如何……
这样也好,就这么断了吧,她应该不会再来了,就算他意志不坚想去找她,也无从找起。
他沈窒地叹了口气,将窗户关上。
第八章
当莫子欢踏进家门,一脸怒意的项沛棠正双手环胸地站在前庭等着。
“你跟我过来!”一看到她,他就气冲冲地转身走向大厅。
跩什么跩啊?莫子欢微眯杏眸,非但不觉得害怕,反倒还皱起鼻头暗嗤。怪了,这两年她到底是怎么忍耐过来的?
听到她跟在身后,项沛棠强装出来的冷板表情被哭笑不得取代。
昨晚回房后,他越想越不对劲,因为不方便擅闯闺房,所以他要孙沁找她出来问个清楚——果然被他猜着了,个性急得跟什么似的她哪有可能乖乖回房?老早就不见踪影了,而且光用膝盖想也知道她去了哪里。
彪女彻夜未归耶,难得有这个机会可以现一现兄长的威风,他当然不能放过,只是……子欢应该完全没将他放在眼里。也罢,他过过干瘾也觉得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