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一脸的焦急却打动她的心。这算是他对她的关爱吧?平芯红的心中不住地纳闷着。
这对夫妻的个性一个比一个要强,总管已是吃足了苦头,再加上这件事一个处理失当,他的身家财产全拿出来,也填不了这个大钱坑。
不等平芯红的允准,总管一五一十的将事情源源本本的向申叔华报告。他这么做还有一个用意,就是不让少夫人成为众矢之的。
有些人光会领银子过好日子,殊不知他们花用的银两全都是她用心血换来的;但是只要让他们抓到把柄,那些人一定第一个落井下石。
听完了总管的报告,申叔华面无表情,看不出他有任何想法。他是会将责任归咎于何人身上呢?总管惴惴不安地等待着答案。
可是仍在他的掌握势力范围内的平芯红,却明白他的情绪不如外表的冷静。她的一双手臂被他抓得几乎将要折断,她却不敢将恐惧形诸于色,咬住嘴唇拼命强忍住痛楚。
申叔华因被气愤占据所有心思,完全不知自己在不自觉中伤害到她,等见到她益见苍白的脸色时,才明白自己伤了她。
松了手劲,申叔华劈头就对她大声吼叫:“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甚至只由你和总管两个人调查。你以为你是谁?衙门里的捕快?还是青天大老爷?你知不知道毒药有多可怕?”
平芯红直觉想以手掩耳,以减轻他大吼时在耳中掀起的震荡,偏偏他的手仍箝制住她,让她无法掩耳。
“事情闹大了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当然得暗中行动,难不成还敲锣打鼓昭告天下?”她不服气地回嘴,完全没有考虑眼下的处境。
不由分说地,申叔华又开始拿她当波浪鼓摇。
“你知不知道只死了一堆老鼠是你的运气,万一下毒者心有不甘,不知哪一天把毒下在你身上,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申叔华说着浅显易懂的道理。
不知道是平芯红存心气他,抑或是真的不以为意,她接下来说出口的话几乎令他气绝。
“就是怕再有死老鼠,总管和我才会加紧调查,不过就快有眉目了,你毋需操心。”
“我看我先掐死你,替下毒者省些工夫算了,也省得日后后悔。”申叔华喃喃自语着。
其实也不能算是喃喃自语,因为他的声音大到足以在空荡荡的仓库中产生回响。
平芯红不解他的气愤由何而来。
“后悔什么?”她还真是七月半的鸭子,傻傻地不知死期将至。
总管双手合十,默默地为少夫人向菩萨祈祷,求神发发慈悲,保佑这个看似成熟、却又在某些方面非常无知的女人。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从来不会为自身的安危设想,总是将别人的福祉置于自己之前。
闻之,申叔华给了平芯红一记白眼,随即闭上眼又睁开。他不知道满天的神佛是哪一位在庇护笨蛋傻子的,他真是劳苦功高。若天下再多几个像她这样不受教的呆子,那他绝对值得世人多烧几炷香,慰劳他的辛劳。
“我宁可让你死在我的手中,也好过你不明不白地被人毒死。”他咬牙切齿地恫吓。
“我知道你只是在开开玩笑而已。”平芯红笑笑地四两拨千斤。
她若不是真给吓傻了,就是当真了解他宁愿为她赴汤蹈火,也不容许有人动她一根寒毛。申叔华仔细地看着她,想找出到底是何原因。
但是她只是一径的笑着,实在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令他好生失望。若是能从中瞧出个端倪,便可以解决夜夜煎熬着他的烈焰,将他自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
他真怀念以前为非作歹的日子,起码对她可霸王硬上弓,不必那么小心翼翼地和她玩着你进我退的游戏。当个君子可真是不容易。
“等你我二人独处时,你再来说这句话。”申叔华的话与其说是警告,不如说逗趣成分居多。
平芯红明眸半垂不敢看他,彼此过于贴近的距离让他身上的热气像太阳一样烘烤着她,闷热的仓库顿时温度上升,好象煮着沸水的锅子,让她闷出了一身汗。
若不是碍于有外人在场,而她又是内敛保守的个性,他绝对会给她一个热吻,消去她的利刺。
她就是少了这种狂放的刺激,才导致她这么刚毅不阿。
总管清了清喉咙,提醒这对夫妻尚有他的存在。“少爷觉得该如何处理才算妥当?”他想听听他是否还是扶不起的阿斗,值不值得他继续效忠。
在总管的心目中,能超越平芯红的主子并不存在,更何况是要能取她而代之,比登蜀道要难。
经他这么一问,第一个窜入申叔华脑中的,是他要让平芯红与危险隔离,除了他与儿子之外,别无第三者可以越雷池一步。
似乎感受到他的想法,平芯红明眸半眯,内含浓烈的警告意味,不许他异想天开,做出违反她意愿之举。
真要以体力来强制她听命行事,申叔华有十足的把握;但是他却不愿因此破坏得来不易的和谐,与她走回头路。
她并非脆弱不堪一击的菟丝花,反而像是坚韧得有如扎根入土的小草,风一吹应势弯腰,风一停又昂首挺立。
她不会愿意只是成天绣绣花、说是非。在尝试过与男人平起平坐,拥有同等权力之后,教她如何能习惯安逸的日子。
况且她有与男人不相上下的能力,要是他不懂得去运用,那他就是白长了脑袋。
“这事先听少女乃女乃的主意处理。”申叔华转而对平芯红道:“但是当我发现你有危险时,随时都会收回成命,拿回主导权。”他的但书听来似乎是维持男性尊严的垂死挣扎。
平芯红听在耳里觉得好笑,可是没敢真的笑出来。那不啻是在牛面前摇动红旗挑衅,会出大乱子的。
隐忍笑意的后果是她的腮帮子鼓起,像觅食的松鼠一般,平添了几分调皮逗趣,像孩子似的,这模样与儿子申元禄倒有几分相似。
他真想不顾旁人的目光,狠狠地吻得她喘不过气来;但是他再度忍住冲动,眼神却明白地告知她,他已经濒临极限,爆发之时已不远矣。
了解他眼里的涵义令平芯红羞红了脸。
平心而论,她也在期待着再一次的亲昵,前次的亲吻告诉她,从来未曾接触过的一切有多么美好,那为她开启一扇通往激情之路的门,一扫她对夫妻相处的错觉。
两人四目相视会心一笑,激荡在周身的火热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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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女人呢?”巧芸不客气地抓了一个倒霉的管事问道。
她从来不愿以申家当家主母的头衔称呼平芯红,她认为她没有那个资格,真正有资格的人是她;而且她也毫不在乎地让旁人知晓她对平芯红的鄙视,故她一向以无礼的口吻对她说话。
倒霉的管事十分带种地对她相应不理。几乎只要在申字号混饭吃的人,全都吃过她的亏,不论是口头上的或是实际行动。这个号称是苦过来的姨娘,除了她的儿子与吴天浩之外,完全不把人当人看,极尽恶毒地羞辱她看不顺眼的人,早已经搞得众人怨声载道。
得不到应有的响应,巧芸气急败坏地拍桌怒骂:“你耳朵是聋了是不是?我问你那个女人在哪儿?”
避事状似无辜地四下瞧了瞧,才指着自己说道:“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这儿只有你我二人,我不是和你说话,难道是在和鬼说话不成!”巧芸说话的语气极为尖酸刻薄,不留余地。
这些人也不想想她是哪儿出身的。在妓院那种龙蛇混杂的环境,她什么场面没见过,若被小小的管事骑到头上去,那她也不用出来讨饭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