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磐带来的人看见同伴的下场噤若寒蝉,握着刀子的手僵硬无法控制,纷纷看向主人寻求指示。
多磐用力吞咽数口水,他已慌了手脚,在博穆强烈的气势压制下,他的眼神不敢与博穆对视。
“多磐贝子,宗人府的大牢正大开牢门等着你。”博穆上前欲伸手抓人。
惊吓过度令多磐颤抖,丢脸地失禁尿了一地,灼热的裤子吹了风转凉。护院在主子畏缩后立即转身想逃。
“站住。”博穆出声阻止。
众人闻声止步。
“将他带走。”伸腿踹向多磐的臀部,将他踢倒摔在地上。
被吓得火大的宝吟抄起香粉罐,向多磐扔了过去。瓷瓶摔碎在他的头上并未造成伤害,但是他却如杀猪般嚎叫,猛抓着脸。
一瞬间多磐的猪脸如蒸馒头般膨胀起来,身体皮肤绷紧光滑,似乎是中毒状,这反倒令襄王府的人目瞪口呆,不知如何反应。
多磐的护院手忙脚乱地抬起他迅速退场,即使出了王府,南苑还能听见尖锐的嚎叫声。
太医谨慎地为明亭香把脉,生怕疏漏有误,便请了另一位同僚再诊断一次。
“恭喜福晋,是真的有孕,大约三个月。”
二位太医躬身祝贺。
随同前来的润祥立即差人回报慈宁宫,并跪在地上大呼:“请福晋为世子多加小心注意自身的健康。”
双掌轻抚小肮,明亭香惊异一个小生命正在体内孕育成长,肚子只有些微隆起而已,让人难以置信。
猜疑多时的想法被证实,欣喜之情如温泉水包裹住她,令她飘飘然似在云端。
“是不是有弟弟了?”宝吟兴奋地问道。
“是有宝宝,不知道是不是弟弟。”明亭香温柔地纠正。
但是对宝吟而言,二者是同等的,宝宝等于弟弟,香香软软的婴儿,她兴奋地手舞足蹈。
“可是暂时先别告诉你阿玛,懂吗?”明亭香谆谆交代。
宝吟不懂为什么不能告诉阿玛,这是天大的好消息。
“为什么?”
明亭香神秘地笑道:“额娘要找个机会让阿玛高兴。”
这个理由在小孩子耳中似是而非,根本不明白有何不同之处。
润祥的感触深切多,他还恨不得能亲自奔回慈宁宫向太皇太后禀告,分享生命的喜悦。
“格格还幼小,不懂得这种事,将来长大就明白了。”润祥哄着小榜格。
回程的轿子上,明亭香一手搂着宝吟,一手按在小肮上,在她生命中增加了几个成员,带给她新生的喜悦,一个陪在她身边,一个即将出生,未来仍有机会再增加,喜悦会加倍成长。
这个消息会令夫君高兴吗?明亭香心中仍有一丝疑虑,新的生命可以拉拢疏远的心吗?在王府上下,所有人会为此事欢声雷动已是毋庸置疑,但是最重要的、最值得争取的人呢?他会回头正视她吗?
随着轿子的摆荡,亭香的心思跟着高低起伏,全都围绕在博穆身上。
这几日来,两人的关系有了些微妙的转变。
不仅在闺房中,在平常的相处当着下人面前,他居然反常地牵手、轻搂着她,抚着她的头发,深情看着她,让她情愿沉溺在他的绿眸。
他的改变令人欣喜,口中是没有道歉、认错,可是行动上的体贴比甜言蜜语更窝心。
“来者何人?”
轿夫紧张的大吼声,唤回了明亭香的思绪,她发现轿子歪歪斜斜地晃动,继而重重地放在地上,轿帘外未知的事令人提心吊胆。
襄王府的轿子有着皇室的标记,外人该认得的,不会有人敢随便冒犯。
棒着轿帘她先将宝吟推至身后,她挡在前方,即使伸进的是刀子,她亦会拼死保护宝吟。
外头传来肢体搏战的声响,拳头与肌肉的撞击声令人胆战心惊,明亭香不仅为自身的安危担忧,亦为轿夫们的性命忧心。
逐渐战斗声停止,只留下吃痛的申吟声,而若耳朵没有问题,明亭香可肯定倒下的是襄王府的轿夫。
轿帘前停着的身影,她日前才见过,未来的命运令人害怕。
“久违了,看来这一次你是插翅难飞。”
第十章
多磐那张猪脸出现在轿门口,一阵恶心感突然涌上,令明亭香差点呕吐。
“没有了王爷和他的护卫,你充其量也只是一头待宰的羊。”
伸出了猪蹄手,她将明亭香自轿中拉出。
为了月复中的小生命,明亭香不敢冒险,只得乖乖听从命令步出轿子。宝吟害怕得小手紧环住她的腰肢,第一次她庆幸女娃收起暴烈的脾气,没有轻举妄动,否则这些丧心病狂的男人,不会手下留情的。
“你想做什么?”明亭香为自己的声音平稳坚定而骄傲。
多磐仰首哈哈大笑,“做什么?当然是送顶绿帽子给襄亲王,让他这辈子在宫里别想翻身。”
新仇旧恨他非毕其功于一役不可。虽然鳖拜忌惮博穆的军功威名,可是朝中多是鳖拜叔叔的爪牙,他算个什么东西,这辈子不可能压过他们的权倾天下。多磐知道若想出人头地,继承鳖拜的权位,得先除去博穆这个绊脚石才能无后顾之忧。
当然明亭香的哥哥们原先也在他的报复名单上,只是被博穆抢先一步,将他们派遣至西北前线,不过没什么大碍,在军中他们若非战死沙场,亦可能在严苛的训练操演中撑不住,即使幸运返朝,他也有法子整得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绑架一品命妇得发配边疆,难道你愿意自毁前程,永不回京?”明亭香以理说之。
但是这种罪罚多磐看不在眼中,天大的麻烦只要抬出鳖拜的名号,谁能奈何得了他。只怕原先该审他的官儿,也得趴在地上求他高抬贵手。
有了鳖拜这门亲戚,他连做皇帝都有可能,还有谁可怕!
他将明亭香当个布女圭女圭似地拉扯,要她吃痛的求饶,叫他一声祖宗才愿罢手。但是他没料到这妮子脾气死硬,几次差点摔跤却哼也不哼一句。
“叫啊,或许我还能饶了这小杂种一命。上一次她差一点便要了大爷的老命,这仇可不是随便能善了的。”
知道这妮子骨头硬,多磐将目标转移到小娃儿身上,不怕她不屈服。她专心一意地护着丫头,可让他抓到了罩门。
伸手欲抓过宝吟,却被她们娘儿俩灵巧地避开。一次次的落空令多磐失去耐性,下令护院加入捉人行列。
明亭香心头一凛,反手抓着宝吟自袭来之人墙的缝隙中钻过,逃入邻近的小巷弄中。
敖近的地形她完全不熟悉,非常有可能走错了路钻入死胡同,但是她已然不在乎,目前她得为宝吟求得一线生机。
瞧见右前方有扇门没关紧,她赶忙奔过去拍开门板,将宝吟安排躲藏。
“乖,等那些坏人走了之后,赶紧去找阿玛求援,额娘与宝宝的性命全看你了。”临走前明亭香谆谆告诫。
宝吟性喜冒险的性子她非常了解,因此非得到她的保证方能安心离开。
丙不其然,宝吟直觉反应便是摇头拒绝。但是明亭香绝不允许她涉险,双手紧按住她的肩膀用力摇着。
“凭你一个孩子打不过他们的,但是有一点你绝对可以打败他们,去找阿玛,他们会以为你不会聪明到去搬救兵。你是要证明力气比他们大,还是脑袋比他们强。”明亭香了解语气太过严厉,但是她没有时间安抚,她们随时会暴露行踪。
几经思考宝吟终于做下了决定:“宝吟去找阿玛。”
明亭香听到了追兵搜索的噪音,将宝吟紧紧抱在怀中,轻吻她的头顶,表达母女间的爱意。“记得额娘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