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里等着。”门房自始至终对她都没有好口气,眼睛也像是长在头顶上一样的看人。引领她到客房门口后,他立刻像要摆月兑什么脏东西般的迅速离开。
“哦!”她今天心情特别好,所以,不计较门房恶劣的态度,她的笑容维持在最美的弧度,等着牧庄庄主前来。
她随意的四处观望,突然,她被回廊旁那建筑在荷花池塘中央的楼台亭榭给吸引住了,她心想,那挑高的两层楼阁可以望得多远呢?
她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美梦中,想像与雪砚同在雕栏旁边欣赏着美景──雪砚以这样美丽的景致为主题,专注地刺起绣来,而她则一边吃着精致的点心,一边拿着斧头砍柴……这样的画面令她惊出一身冷汗,穷困惯了,就连在幻想时也不忘要做粗活儿。
“咦?”怎么会有幽远缥缈、如诉如泣的萧声呢?如此低沉动人,像有魔力一样牵动着她的心弦。
好熟悉的萧声喔!记得她爹还在世的时候最爱吹萧了,他会边吹萧边吟诗作对地讨娘欢心。
在她心中,这抑扬顿挫的缕缕萧音,是回想起爹和娘最主要的记忆,只有在那时,她和雪砚可以无忧无虑的生活,不必烦忧生计,而爹的深情不悔和娘的嘛心爱恋,就连神仙也欣羡不已。
她不禁双眼濡湿,心情十分激动,情不自禁的循着萧声而去。她有种奇特的感觉,爹和娘就在这庄院的某一处,他们没死!
她害怕爹娘不见了,於是跑得又快又急,就在找到吹萧之人时,她整个人也狼狈的跌在亭台的台阶上,前方鹅黄色的纱帐层层叠叠地交错着,被风吹起时,她看到了那吹萧之人的背影。
“爹──”那高瘦而挺拔的身影像极了她慈蔼的爹,余雪墨忍不住殷切的低喊着。她好想、好想他喔!她想告诉他,她这几年活得好辛苦、好辛苦,她被困厄的生活环境压得快崩溃了。
悠悠的萧曲因她这一声呼唤而停歇。
余雪墨踉跄地爬起来,颠颠倒倒地拾阶而上,她怯怯地站在那人身后,哽咽的再喊了一声,“爹!”
“爹?”金遥双着浓眉,徐徐的转过身来。
竟然有人喊他爹?什么时候自己的多情竟然“开花结果”了?
余雪墨怀着一颗紧张期待的心等着那人转过身,没想到看到的不是她爹,而是那日在街上想拿银子要她出卖自己的尊严的臭男人!
“不是爹……”她万分失望的喃喃自语,凝在眼眶里的泪水终究忍不住的溃堤。不是她朝思暮想的爹啊!罢才的萧声只是一场梦,她和雪砚的苦日子还在。
“你来了。”金遥旋转着手上的玉萧,兴致盎然地瞅着她。对女人的泪水,他早就免疫了。
她抬起哀怨的眸子,忽然上前抡起粉拳捶打他,哭喊着,“你不是爹、你不是爹,你为什么要吹萧?讨厌、讨厌死了!”
金遥微蹙起眉。女人一看见他,莫不是像蜂儿黏着花蜜般死缠着不放,娇滴滴的宛若无骨的蒐丝花,很少有人会像她一样,一再的对他撒泼,更遑论是打他。
他一手以玉萧格开她的攻击,另一手则抓住她的拳头轻轻一扭,立刻让她痛得叫出来。
“放手,好痛!”
“那你还打不打?”他的眼底虽然带着笑意,却很冷、很深沉,轻柔的语气透露着危险的讯息。
余雪墨不甘心的睨了他一眼,然后妥协的摇摇头。
“我吹萧碍着你了吗?”他松开她的手,走到光滑的石桌旁,拿起一块桂花糕放入口中,津津有味地咀嚼着。
“萧声没碍着我,我气的是吹萧之人!哼!你也配吹萧吗?”她抹去脸上的泪水,鼻音浓重的嗤声道,泼悍的神情又回到她脸上,一扫方才的脆弱。“为何不配?”他懒懒地问,坐下来看着她。
他看过各样的美人哭泣,可从没看过乞丐女子哭泣时会是何种模样,今日一见,他发觉她是他见过的姑娘中哭得最难看的一位。
“只有像我爹那样高风亮节、对情爱专一的人才有资格!”
“你爹?”他记得她说过她爹娘已经不在了。
“我爹他……”她倏地噤口不语。她干嘛要跟这个无耻的男人说那么多?“你为什么会往这里?”
“我……”他正想告诉她,他便是此次活动的主办人,但她却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
“算了、算了,我没空跟你说这么多,我要走了。”她转身欲离开,并刻意模了模袖内的袋子还在不在。
被她这么一抢白,金遥不禁微微一怔,随即低笑出声。她真是个十分有趣的姑娘。
“姑娘,你要上哪?”他明知故问。
她回眸一笑,骄傲的说:“我要去赚我的五百两银子,请你别挡住我的财路,多谢、多谢!”扮了一个很丑很丑的鬼脸吓他后,这才高兴的离去。
金遥快如闪电般地移到她的面前,挡住她的“财路”。
他十分好奇像她这样的姑娘,心中所想的天堂是什么模样?大概是富丽堂皇的豪宅与永远吃不完的珍馐美食,最重要是漫天飞舞的银票。
不过想归想,他还是伸出了手,“我想看看你的绣品。”
第三章
余雪墨一惊,立刻紧紧抓住藏有绣品的袖子,瞪着大眼,一副防贼似的看着他,“干什么?”
金遥为之失笑,她实在单纯得可以,瞧她的举动,分明已经告诉他她的绣品藏在哪里,若他想要硬抢,也不必花工夫搜她的身寻找了。
“我只是想看看而已。”他笑弯了眼,开始朝她放电。
余雪墨被他魅力四射的笑容给迷了心魂,有那么一下下闪了神,但很快的,她想到那五百两银子,更是将袖子护得紧紧的。
“你也是参赛者之一对不对?你好卑鄙喔!竟然想偷看我的绣品……不!是抢我的绣品去领那五百两银子。喂!你已经很有钱了,别来欺负我们这些善良老百姓!”她已经把眼前的他贴上卑鄙无耻、强取豪夺的标签。
“你太高估自己了,我的绣功绝活可是独步天下,无人能出其右,何必抢你的东西?我只是想看看你以为我心目中的天堂是什么模样?”他自傲地挑起眉,冷不防的抓住她的皓腕,三两下就轻易拿到那只破烂的袋子。
“还给我、还给我!”她惊怒交加地狂喊,但他的手臂硬是高高举起,不管她怎么跳就是勾不到。“坏蛋,还给我,那是我的!”
“等我看完后就会还给你。”他有趣地看着她气得两颊鼓鼓,腮帮子红通通的,这样的她反而很可爱。
“金公子,原来你在这里。”门房气喘吁吁的找到这里,一古脑的说:“金公子,画像中的姑娘找上门来了,我让她在客房那边等你。那个姑娘真是个土包子,一进庄里就东模模、西看看的,还不断的大呼小叫,她……咦!你怎么会往这里?”看见余雪墨,门房不禁惊叫出声。
“你来得正好,你快叫这个人把我的绣品还给我,他真是小人,竟然抢了我的东西!”她气呼呼地拉着门房,指着金遥那张可恶的笑脸。
“绣品?”门房一时反应不过来。
“对呀!你不是要带我去见庄主和主办人吗?现在他抢了我的东西,教我怎么去见庄主和主办人?”
“金公子他就是……”
“阿源,你先下去,我跟她谈就好了。”金遥挥挥手清场。他还想逗逗她呢!
“是,金公子。”阿源匪夷所思地看了余雪墨一眼。
她真是有够笨的了,主办人就在面前也不懂得巴结奉承,看来,她铁定无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