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了,就能不喝吗?落在别人手中,命就不属于我,多问又有何用?”无妨,内力不是她唯一的依赖,她还拥有许多优势。
“这么随遇而安?我还真想看看你失控的样子。”项沛棠促狭地说,从一旁的柜子取出东西。
喀、喀几声轻响,孙沁感觉脚及手多了些许重量。
低头一瞧,两边足踝各被套上金环,金环约她的手指粗细,之间相连的金色细线不到一尺长,限制了行动,使她只能优雅迈步,无法拔腿狂奔,更没办法踢人。缚于身后的手看不到,但她可以想见,手腕上应该也被套上了金环。
项沛棠开始拿刀子割她手上的绳索,割得他大汗淋漓,好不容易才割断。
“都受伤了。”拆掉麻绳,看到她手上的红痕,他怜惜地低叹。“换成这特制的手环脚镰应该会舒服些,别看它们细,这可是皇上御赐、由千年寒铁锻造而成,连宝刀都砍不坏,现在你没了内力,更是扯不断。”
孙沁将手往两旁一拉,感觉手环之间的距离更短,约莫只有半尺。
“起来一下。”项沛棠赶她。“睡到一半被你们吵醒,我好累,想赶快上榻了。”
孙沁依言起身,看他忙碌地从一旁的木柜搬出被褥,卷成长条状堆在床榻中央,摆明要划分楚河汉界。
明明不碰她,为何又刻意在其他人面前造成误解?孙沁黛眉拧起。他不放她走,除了逼问“天水宫”的秘密外也没别的了,但他并不是像其他人一样用尽严刑逼供,而是表现出一副无关紧要的模样。让她无法预测他下一步想做什么。
现在的她要击倒他依然是轻而易举,但失了内力,她无法以轻功翻越高墙,更没有把握能避开屋外八人来回的巡逻及追捕,不管是杀了他或是以他为要胁,都只是徒害自己受罪,一点也不值得。
与其如此,她倒不如留下来,弄清楚他在弄什么玄虚再伺机逃离。心思细腻的她被俘的次数屈指可数,面对那些妄想从她身上问出任何机密的人,从来没有人能够得逞,反而付出更惨痛的代价——他,也一样。
她闭了下眼,再次睁开,美颜已恢复温柔平静。不爱手被缚在后头,她跃起双膝一弯,轻巧地穿过环臂,扭得发麻的手终于回到身前。
“你先上去……吧……”项沛棠回头看到她的手,语音顿住,然后咧了个笑。“我不敢先解绳再套手环,想说只能委屈你了,结果你帮我解决这个难题,真好。”
哎呀呀,她的拳脚功夫还很俐落嘛,希望真如他所推测,聪明的她不会有勇无谋地轻举妄动,不然他可能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对他的调侃充耳不闻,孙沁除了鞋,越过屏障坐进床榻内侧。
“我不习惯穿外衣睡,可以月兑下吗?”水漾的美眸无车地轻眨,仿佛她问的是一个再单纯不过的问题。
那表情,简直就像是在问大老虎愿不愿意一口吞掉自动送上门的美味小搬羊。项沛棠深吸了口气,回了她一个很温和的笑容。
“不、可、以。”还以为她安静了一阵,应该会放弃色诱另寻其他方法,没想到会突然冒出这招,攻得他措手不及。
这种时刻、这种场景,要做到老僧入定的程度,难度真的很高啊!项沛棠无声地轻叹,看她总算乖乖躺下,这才月兑鞋上榻。
卷起的被褥当了屏障,他们都看不到彼此,只能借着呼吸声判断对方的动静。
孙沁睁着眼,晶莹的眸光在黑暗中闪烁,听到他的呼息愈渐平稳,有了前车之鉴,她不敢断言他是否真的睡着,唯一可以确认,是今晚的对战到此已暂告一段落。
她也累了,和他斗智不过短短的时间,却耗去她太多心神,还留下许多她参不透的疑点,要分出胜负不急于一时,她必须好好地养精蓄锐。
她不算输,她甚至看穿他的计策,让他费尽心力却只抓到她,而且他还是以兵力取胜,胜之不武。
在不久的将来,项沛棠会后悔今晚只是抓了她,而不是杀了她。
小巧的菱唇浮现浅笑,孙沁闭上眼,等着迎接接下来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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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晴,风轻,鸟鸣。
她已经多久没有这种闲情逸致了?孙沁倚坐在凉亭里,朝外望去,园子里绿草如茵,色彩缤纷的小花点缀其中,美丽的风景让人感觉仿佛置身野外。
野外?孙沁单手支颔,嗤笑一声。是的,只要定睛一看,就会发现这些看似艳丽的花朵,其实全是路边随生随长连花名都喊不出来的品种,这不像在野外像什么?
抬头一望,可看到点点的蓝天——就连凉亭屋顶破了洞都没钱整修,原来屋里那些篙洁的陈设摆置不是极致,从园子都看得出穷酸味十足。
此时庭院入口有个中年妇人快步走进,孙沁堆起了笑,一起身,手上、脚上响起了清脆的撞击声。
“这位大婶……”才刚出声,话都还没说,就看到纯朴的妇人忙不迭地摇手。
“不行不行不行,我很忙,不好意思啦……”妇人一脸为难,脚步未停,低头快步地穿过长廊,消失无踪。
孙沁的笑容僵在脸上,仰头看向蓝天白云,一缯发丝落在鼻前,她用力吹开,好脾气的她难得心情郁闷。
今天一早起来,项沛棠丢了套衣服给她,让她把夜行黑衣换下,还拉了条和手环脚镰同等材质的长炼锁在她的脚镰上,另一头则是牢牢地钉在房间一角的环扣上。
“我这儿人手不足,没办法派婢女来侍候你,凡事得自己来,你将就点吧!”
那时,项沛棠边笑边把她头上的发簪一一抽走,连根小珠花都不放过,然后就放心地出门去了
什么叫没办法派婢女?这宅子里连应有的基本仆佣都少得可怜!
在这里待了一个上午,她只看到两个老汉、一个中年妇人,而且还身兼数职、忙到分身乏术,省钱也不是这种省法吧?她忍不住要怀疑他抽走那些发饰,到底是为了防止被她拿来当作武器,还是想拿去变卖贴补家用了。
孙沁重新把长发拢齐,用丝带系好,手一动,又是叮叮铮铮的,低头看到那闪闪发亮的锁炼,她无声地叹气。
她不是没被上过枷锁,但没被上得这么让人生气过。
要不就锁得她动弹不得,要不就把她关在牢笼里将她与外界隔绝,偏偏他连门也不关,摆明了她可以进出自如,链子的长度却只够她在这个院落活动,介于拘束与自由之间,让人的心浮在半空不上不下的,情绪忍不住变得浮躁。
而且,这链子还真的扯不断,看起来明明很细,却不管她用石头怎么敲,连个痕迹也敲不出来。
“今天早上过得如何?”身后响起温醇的笑语。
孙沁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她咬牙,悄悄地深吸口气,没让任何情绪表现出来。失了内力是另一个逼她心绪浮动的因素,她竟连这么接近都听不到他的脚步声。
“就四处走走看看,很惬意。”孙沁回头,给了他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容。“这里人手真的满少的,门房兼园丁,厨娘兼采买,马夫兼打扫,大伙儿忙得连闲聊几句都没办法呢!”
“官饷有限,人再多我就养不起了。”项沛棠在她对面坐下,拆着带回来的油纸包,状似不经意地套话:“应该还是有聊几句吧?不然你怎么知道他们兼了什么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