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况立刻出现变化,所有官兵皆停手后退,刀剑防御地举起,形成一层又一层的人墙,一双双眼全都警戒地盯着孙沁。
孙沁心一凛,眸光环伺四周,并未乘机突破重围。她很清楚自己居于下风,虽然他们短时间攻她不下,但时间一久体力耗竭,她还是得束手就擒,她相信这一点项沛棠也很清楚,会突然住手,绝对不是好心要放她离开。
她的谨慎让项沛棠唇畔的弧度更加弯扬,他举起手,一道疾箭射入孙沁脚前的泥地里。
“夜深了,咱们别浪费时间在此厮杀好不?”项沛棠开口,轻松的语调像在跟好友闲话家常。“放下剑吧,你不会受伤,我也不想损害兵力,大家省点力气嘛!”
孙沁循着箭射来的方向抬头上望,不知何时,屋顶上已部署了弓箭手,一字排开的弓箭在月光下闪着银光,锐利的箭尖全朝向她。面对此等阵仗,流转水媚的瞳眸中丝毫不见惊惧,好似那群人只是无害的雕像。
她庆幸自己方才的决定是正确的,要是没将这队弓箭手引来,书房里的同伴就算有烟雾的掩护也插翅难飞。
孙沁没答话,直接手一松,长剑落地,唯一显露的美眸在夜色中灿然闪耀,穿过人墙直直地看向项沛棠。
悉听尊便。他仿佛听得到她如此自信地对他宣示着。
项沛棠挑起一眉,毫不回避地笑望回去。若不是他们的立场是敌对的,他还真想为她喝声采。他最爱遇到这种聪明的对手,知道何时该放弃,而不是挣扎得一身狼狈,让彼此都累。
“御史大人?”没料到久攻不下的对手竟变得如此听话,官兵们怕其中有诈,反而不敢出手擒人。
“先用绳索将俘虏绑起来,带到东厢房,我待会儿过去,值班的弟兄们继续守夜,其余的人等过了卯时若没有其他动静,就可以撤退了。”项沛棠打了个呵欠。
缺了袖子遮掩的手臂还真是凉意阵阵,他刚刚要是跑得慢一点,说不定被卸下的就会是他的胳臂,看来改天有空时真的该学点轻功,让他也来尝尝飞来高去的感觉是什么滋味。
看到有人拿着麻绳接近,孙沁配合地伸出双手,任由他们将她的双手紧缚于腰后,唇畔勾起淡嘲的笑。对她而言,落入敌人手中绝不是失败,现在抓了她又如何?能困住她多久才是最需要烦恼的难题。
她是被抓不是被人恭迎上轿耶,至少该表现得沮丧点,满足一下他的虚荣心嘛!项沛棠远远地看着,挑眉扬笑,深邃的黑眸中闪过一抹几不可见的光芒。
他很清楚,擒下她,代表的不是结束,而是另一场激战的开端,她和他,端看谁能在这场战斗中胜出。
是他?还是她?他迫不及待想知道结果。
“走!”四名官兵前后左右地押着她走上长廊。
项沛棠敛回目光,转身朝另一头走去,突然忆起一事,他停下脚步。
“那个……听好,负责看守她的人至少离她五尺远,能装聋作哑更是再好不过,不听、不看、不碰,这六字箴言请熟记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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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厢房里,除了张榻床,没桌也没椅,看得出来平常并没有人住。
孙沁坐在榻沿,盘算着这间厢房的月兑逃路线,最后,目光落在远远守住门口的两名官兵身上,忆起项沛棠临去前的吩咐,她忍不住轻蔑地嗤笑。他们未免也太听话了些,要是房间不够五尺宽,看他们要退到哪儿去?
“天水宫”专擅以美色诱敌,项沛棠懂得防堵这一点,以为她会这样就无计可施吗?
“两位官爷,可以帮我将面巾揭下来吗?这房里好闷。”她柔声开口央求,如扇的眼睫轻扇,衬托着盈盈水眸,铁石心肠也会化为绕指柔。
那眼神又娇又媚,只是被这么瞄了一眼,两个刚硬的汉子不由得都脸红心跳。“不听、不看、不碰”这六字箴言顿时抛到九霄云外。
“不、不、不行……御史大人吩咐不、不、不能靠你太近。”其中一个好不容易稳定心神开口,却是一说到“不”字就觉得不忍,拚命结巴。
“就说面巾是自己松月兑的,只要一下下的时间,御史大人不会晓得的,求求您,真的好闷……”弯长的羽睫眨呀眨的,美眸变得迷蒙,睨向谁,谁的骨头就酥软了。
没见过这么诱人的风情,两名官兵根本无力招架。对呀,一下下而已,解了面巾他们马上就会退到五尺外,这并不算抗令……明知不对,却被那魅惑的嗓音给扭曲了理智是非。
“……可以吧?”刚才答话的那人不敢自己担下罪责,他看向同伴,虽然是询问,却是强迫的意味比商量还多。
另一个更惨,心魂全被勾走,盯着孙沁的眼看得目不转睛,直到同伴又问了次,他才傻傻地点头。“噢、好……”
拖了同伴当共犯,那人赶紧上前替孙沁解开面巾,只顾着退到五尺外的他没来得及看,却听到同伴的抽气声,他抬头望去,这一望,让他当场愣在原地——
美若天仙!空白的脑袋里只有这个词在闪闪发亮,绝美的容颜衬上楚楚可怜的神态,就算是天仙下凡也不过如此!
若不是他们从一路缠斗直至把她抓进这儿都没离开过,光看她的模样,简直不敢相信这和他们一票弟兄们激战的夜贼竟是同一人!
孙沁闭眼深深地呼息,痛苦微颦的黛眉舒展了开,她睁开眼,看向两人,红女敕的唇瓣轻轻弯扬。“谢谢两位官爷。”
这一笑,整个厢房仿佛被她的美艳点亮起来,两名官兵只能傻傻地看着她,连呼吸都忘了。却突然间,耀眼的光芒没了,原来她的眉又微微地蹙了起来。
“好像绑太紧了,手有点儿疼……”低柔的语调像在喃喃自语,孙沁轻轻动了下,却是痛得咬住下唇,须臾,她才吁了口气,勉强扬笑。“没关系,我受得住的。”
那强忍痛意的表情,让人的心都拧了,两个大男人跟着皱起眉头,像被紧紧捆绑的人是他们自己。用不着她开口辩解,两人已在心里为她找了一堆理由。
弄错了吧?“天水宫”里的人个个都心如蛇蝎,这么一个美人儿怎么可能会是她们的同伙?她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而且还没被同化,所以那些人才会狠心丢下她自己逃命。
“姑娘你不用怕,若是有什么苦衷尽避说,我们会帮你跟御史大人求情的。”
“是呀,你放心,御史大人不会虐待俘虏的,你刚好可以趁这个机会逃离﹃天水宫﹄,这是月兑离苦海啊!”认定她是身不由己,两名官兵不仅忘了她是囚犯,简直还把她当成受害者安慰。
孙沁螓首低垂,掩住眸中一闪而过的黠光,双肩因忍笑而轻轻颤抖。她很清楚这样的姿态看在他们眼里,会被解读成感动不已。男人,她还不了解吗?
“两位官爷……真的会帮我吗?”她抬起头,泫然欲泣的眼里盈满依赖。
“当然!”满腔的保护欲立刻油然而生,两人都是猛拍胸脯地保证。
就说嘛,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还好有揭下她的面巾看清楚她的模样,不然他们都被先入为主的想法给影响了判断。
“其实我……啊——”身子一动,她疼得痛呼,丽容都白了。
“哎呀,真的绑太紧了!”两个大男人急得跟什么似的,被美色所惑,他们已完全忘记刚刚为何要把她绑得那么紧的原因。“要不要弄松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