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其轩避开纸团,俊眸微眯,冷冷勾扬的唇透着股邪魅。
“我亏欠你什么?”他缓声反问。“衣食无缺、生活自由,除了要你将宇丞照顾好之外,我从没干涉过你任何事。”
“这就是问题!”他就事论事的冷静态度让丁庆梅更加生气。“你有老婆有小孩,可是你有没有想过陪陪我们?没有!你的眼里只有工作,我连假日都看不到你的人!”
面对她的指责,陆其轩只淡淡地挑起一眉。
“如果不是我辛苦工作,房子哪里来?每个月的生活开销哪里来?你的名牌、贵妇生活谁来负担?当初你选择嫁给我,为的不就是这些优势?”享受一切却指责他的付出,这种不公平他不容许任何人加诸在他身上。
“别把错全推给我!”丁庆梅吼回去,保养得宜的双手握得死紧。“你不是为了养我们才辛苦工作的,你根本就乐在其中。”
她当初以为他是个完美的结婚对象,在外商投资银行担任财务分析师,收入高、外型出众、又充满魅力,她是贪图他不可限量的未来没错,但她完全没想到,这种人人称羡的黄金单身汉竟是个工作狂!
“丁小姐,男人嘛,难免会以工作为重。”见气氛越来越僵,王律师赶紧帮忙打圆场。“沟通沟通就没事了,没必要闹到离婚。”
“怎么沟通我说过很多次了,但他完全不觉得他自己有错,不然我干么离家出走?结果呢?你找过我吗?你着急过吗?”她瞪向他,咄咄逼人。
“你手机没开。”家人都移民美国的她没有娘家可回,他又没有她其他朋友的联络方式,与其浪费时间沿街大海捞针似地寻找,倒不如把心力拿来解决问题。
他的冷漠让丁庆梅哑然,顿时红了眼眶。
每一次,她要求他多点时间陪她和孩子,他都只是抛下一句没空,甚至连吵都懒得跟她吵,他冷情得如此彻底,仿佛家庭只是个义务,而他责任已尽。
不想再被忽视,她只好以婚姻为要胁奋力一搏,并让他深刻体会失去她的下场会有多凄惨,原以为这招杀手锏可以逼出自己在他心中的重要性,没想到结果却让她不忍卒睹。
“你好无情……”她咬牙哽咽地指控。
面对她的指控,陆其轩脸上的表情依然平稳。“从认识到现在,我没有变过,是你选择这样的我。”
这就是他,一直以来他都是如此。
堡作是他的生命重心,至今仍没有任何事物能逼他放弃,就算要他有一些些的松懈也做不到,全力以赴,这是他的处事态度和美学。
当初结识时,她温柔婉约,烧得一手好菜,是人人口中贤妻良母的人选。他想要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所以他选择了她,希望她能将家庭照顾好,让他无后顾之忧地在职场上冲锋陷阵。
他承认自己很大男人主义,这一点他从没隐瞒过,男主外、女主内,她也相当认同。结婚五年多,他没变,她却变了,鲜少开伙的厨房干净得不染一丝油烟,有清洁公司固定打扫的家像个华丽的样品屋,这些都无所谓,但她在享尽盎裕的物质生活后,却将当初挑上他的优点全视为缺点。
“呃、陆先生,有话好说……”见当事人脸色越来越难看,王律师又开口了。
办过大大小小的离婚案件,他还没遇过这样的人,说他生气也不像,冷静的神态反倒像是事不关己的旁观者,偏立场又坚定得很,连一句哄老婆的话都不肯说。丁小姐怎么会模不清自己老公的个性呢?随便把离婚挂在嘴边,这下踢到铁板了吧!
“对一个脑袋里只有数字的分析师有什么好说的?”丁庆梅怒声驳斥,愤怒的眼神却是直射向陆其轩。“我们是人,有血有肉有感情,世上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用数字来衡量的。”
“是吗?”陆其轩似笑非笑,弯身捡起她方才扔来的纸团,摊放在她面前。“这纸婚姻不就被你拿来数量化了?车子、基金、赡养费,载得条理分明。”
她毫无预警地离开,造成他生活的纷乱,他必须从有限的时间里分出心神将生活导回正轨。诚如她字条上所写,如果这种生活不是她要的,她想反悔,他可以接受,不会硬要她过得这么痛苦。
他很清楚自己不可能改变,和她这次离家出走的诉求根本无法取得共识,就算她妥协回家,也只是埋下再次爆发的伏笔。
说他无情也罢,他无法忍受被突如其来的“惊喜”一再地扰乱生活,若要陷入这种烦人的无限回圈,倒不如直接一次解决,干净俐落。
“好,既然你连婚姻都能公事公办,我们就来谈。”丁庆梅气到几乎脑溢血。离就离,她没办法再跟这样的人生活下去了!“小孩归你,我要保留探视权,赡养费和该归我的财产就像协议书上写的,没办法减。”以为他事业有成就什么事都搞得定吗?才一个礼拜还感受不到威力,她等着看,看他有什么办法当女乃爸!
陆其轩没直接回应她,反而噙着笑看向一旁的律师。“王律师,这样合理吗?”对数字金额有极端敏锐度的他,不可能被人海削还默不吭声。何况,提出离婚要求的人不是他。
“这……”王律师一脸尴尬。
当然不合理,男方没外遇也无重大过失,直接放弃监护权的她更没资格以养小孩的名义来巧立名目,别说那些财产了,这男人要是狠一点,连赡养费都可以不用付。只不过她是他的当事人,再怎么不利也得帮她说话。
“协议书,顾名思义就是双方取得共识就能达成协议,所以没有所谓合不合理,只有能不能接受。”律师不愧是律师,把话说得冠冕堂皇。
以为用这种话就能唬得住他?陆其轩冷笑,黑眸流露出鹰隼般的锐利光芒,正要发挥为公司创下高额收益的分析技巧时,桌上手机传来震动。
“抱歉,我接一下电话。”本想置之不理的他在看到来电显示时,转念接起。“我是陆其轩,请说。”
手机那端的音量大到连其他人都能隐约听见,只见陆其轩眉宇越拧越紧,最后轻吐一句:“我知道了,我会处理。”
币上电话,他看向他们,俊傲的面容又恢复平静。
“在你名下的财产全数归你,赡养费每月一万元、支付五年共六十万,分三次付清,这是我最后的底限。请重拟一份协议书,连同离婚手续一起在今天办好,我有事赶着离开,麻烦尽快,谢谢。”
第二章
“陆先生,不是我没责任感,真的是……唉,我没办法再带下去了。”相貌和蔼的中年妇人一脸怒意,看得出没有说出口的怨言有多激烈。
“我明白,辛苦了。”没多做解释及慰留,陆其轩拿出两张千元钞交给她。“谢谢你能留到我回来。”
“如果那孩子能乖一点就好了,这工作薪水很高……”直至外层的镂花铁门都关上了,妇人的碎碎念还传了进来,足见她有多舍不得放弃。
内层的门一关,完全隔绝那烦人的声响,陆其轩眉宇拧起,走回客厅。
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正坐在沙发上,怯怯地偷偷瞄他,一对上他的视线立刻缩了回去,低头绞着自己的手指,像个委屈的小媳妇。
陆其轩坐上另一张单人沙发,手指扒过额发,吁了口气,已经记不得上次被逼到想要大吼是什么时候。
一个礼拜内,年仅四岁的儿子弄走了四位保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