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英揽兜住史绛霄,坚定地重复。“绛霄是孩儿挑来的媳妇,孩儿已经定了心志,今生非绛霄莫娶。”
荆岳一听,便是一声哼。“我不承认她是我的媳妇。”
温怀秋勉强扯了一抹笑。“英儿,婚姻大事不是儿戏,你不要做这么草率的决定。你不接武当掌门,娘不逼你;你闹出事情,娘愿意帮你,但娘绝对不能接受你这样轻率决定终身大事。”
她虽是对荆英说话服梢却淡漠地扫过史绛霄一眼,无言指控她勾引爱子。
史绛霄触及温怀秋的视线,只觉得心底一凉。
看来,要让荆家的人接受她,比她所想像的还要难上许多。她现在终于能真切明白,何以最初荆英一直不愿接受她的情意。想来,荆英早就衡量过这重重阻碍了。
荆英步伐一跨,护在史绛霄前头。“爹娘,孩儿与绛霄之事,绝对不是草率而为,而是经过清楚衡量的。孩儿心仪于绛霄,如果要我改娶其他女子,那孩儿便亏负了两名女子的情意,耽误了三个人的一生了。”
“不行,不行。娘相中的媳妇,只有芙儿一人,其他的人我都不认。”温怀秋见荆英心意已决,急道。“你可知道,你长年不在娘的身边,都是芙儿在服侍安慰娘亲,娘老早就把她当成媳妇了,如果你不肯娶芙儿,那……那娘就不认你这个儿子了。”
她这话说得又急又重,荆英微显错愕。
史绛霄横身出来。“你们可以不认我这媳妇,却不该连荆英这儿子都不认。”
荆英为了避兔她和荆家二老起冲突,拉住她的手。“绛霄……”
史绛霄看了他一眼。“不行,这话我一定要说。”转头,凛然正义地对上二老。“因为你们是荆英的父母,我对你们多所尊重,可我在一旁,却是越听越寒心。你们要的,根本只是一个听话的好儿子,而不是一个儿子。若你们真心当荆英是至亲骨肉来疼惜,便不该因为他无能光耀门楣,而将他驱逐家门;也不该为了他不能顺遂你们的心愿,便翻脸不认。”
她的话语虽是重了些,却不是毫无道理。
荆家二老一听,俱是呆愣。半晌过后,荆岳只觉得让她指责的颜面无光,忿忿说道:“你懂什么?”
“对,我什么都不懂,但我懂我自己喜欢他的心。”史绛霄不带畏惧地对上他。“我喜欢荆英,确确实实的喜欢他。这一点,无关乎他的成就,甚至与他是否爱我都不相关。不论他是不是武当首席弟子,是不是江南贵公子,都不会改变我对他的喜爱,就是他落拓江湖,我也愿意与他天涯相随。”
她的情爱热烈坦率,真挚勇敢,丝毫不见扭捏作态。
荆英虽是早就明白这点,可是听她这样说,心头还是怦然再跳,感动满怀。
荆岳和温怀秋让她的说法给吓到了。史绛霄的话语,隐隐触动他们内心,可是这样赤果地表达,却不能为他们所接受。
荆岳连声说道:“不知羞耻、不知羞耻!荆英你听好,我怎么也不同意让这样不知羞耻的女人,进我荆家大门。爹再给你一个选择,你要是乖乖回来,爹娘愿意接纳你。你要是一意孤行,就别奢想我会收留你们两个。”
荆岳下了最后通碟,话已经说满、说绝了。
荆英望着爹娘,悠悠地勾起了一抹笑,沉声说道:“孩儿本来不是回来投奔爹娘的,孩儿是回来道别的。”
一切的发展,都在他的料想之中。其实,当他开口要史绛霄与他同回到荆府的时候,他就已做好了选择。
荆英望着爹娘,眼里有着淡淡的忧伤,笑容再也不扬。
史绛霄视线上移到他眼底的哀愁,心头一揪,像是被人拧绞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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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荆英和史绛霄找了一处破庙栖身。
荆英蹲身以稻草为史绛霄铺了块安寝的地方。
“睡吧。”荆英笑笑,招呼着史绛霄。
史绛霄默默坐下,一言不发。
荆英抚弄她的发丝。“照理说,武当应当会派人埋伏在我家附近才是。虽然我们几次都顺利避过他们。不过我想今晚还是小心一些好。你先睡,我来守夜。”
他的态度还是与往常一样温柔,与回到荆府之前并无不同。
史绛霄抬头看着他,一双乌亮的眼眸深深地凝盼,像是忍蓄了千言万语却又强迫不说。
“怎么了?”荆英一笑,额头轻抵着她,柔声说道。“是因为我爹娘对你的态度不好,你心头难受是吗?”
“我是心头难受,却不是为了这个。”泪花盈眶,终于无能承受心中疼痛,咚地翻出。“我为的是,我竟这样拖累你,让你有家难归,让你四海飘萍,跟着我这样躲躲藏藏过日。”
史绛霄越说越不能自已,啜泣起来。“搁在我心头的,不是你爹娘的话,是你受的苦啊。我第一次见你,你是那样的意气风发,不该为我沦落到这样的地步。我一想到我手刃玉虚老道,图了个痛快,却害得你跟着痛苦,我心中就好难过,好难过……”
她肩膀抽搐,伏在他的怀,一直一直掉泪。
荆英抱住她,在她耳边低言。“谁说我跟着你痛苦的?这话是你说的,还是我说的?”
史绛霄抬眼瞅他。“难道不是吗?”
“我与师门决裂,与双亲别离,若要说不伤怀,那是太过矫情。”见史绛霄眉心一蹙,他笑起,为她顺开眉头。“虽说伤怀难兔,但是我不以为苦,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记不记得,你曾问过我,什么是我自己要的,以前我答不出来,现在我知道答案了。”
史绛霄再度盼他,心跳微微加快,玉颜隐隐泛红。
荆英纳含她的娇态,放开笑容。“我要的是你。这一辈子,我第一次心动,第一次想要的,只有你。你与我爹娘说了,不论我得志失意你都要与我相随;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就算在别人眼中,我是受你拖累,被你牵绊,我都不计,也都不管,只要能与你长伴,那就好了。”
“你……”史绛霄一翦秋波噙含泪水,抿出一弯娇笑,轻轻捶打他的胸口。“你何时这样会说话了?”
荆英一笑,拉住她的手。“不会说话不行啊!”他摊开她的掌心,仔细地凝看,粗厚的手指在她手上画着。“谁让我的线头在你的手上啊。”
史绛霄一听那话,心中说不出的窝暖。她曾拿风筝比喻过两人的,没想到今天他却把话再说给她听。
荆英温暖的大手,将她冰冷的五指暖暖包住。“没有你,我就飞不起来了。”他说,以一腔的真情,和满怀的感激。
史绛霄心绪一动,拾起他的手指吻抚,只愿能与他生世不离。
荆英一笑,将她揽入怀中。
两人相依,任随心音以相同调子鼓动,天地之间,仿佛只剩彼此。
突然,一声跌倒的声响传入,两人这才赫然察觉门外有人。“谁?”荆英放开史绛霄纵身掠出,史绦霄紧随而出。
两人看到门外之人,皆是一愣。“芙妹?!”荆英微愕。
“云姑娘?!”史绛霄呆看着云芙。
云芙在唐晏的搀扶下倔挺地站起,勉力展开笑容。“好久不见。”她一开口,笑容牵强,嗓音涩然。
她对荆英终究放不下心,才会寻到此处来。无意间却听到荆英和史绛霄两人一番浓情蜜意的言语。她自觉多留伤情,因此才仓促逃开,怎知心神不宁,却绊了一下,反而引来两人,徒增尴尬。
唐晏在背后稳住云芙,对着荆英二人施礼说道:“在下唐晏,是云姑娘的朋友。早听她提过二位,不想今日有缘相见,幸会幸会。”他一派潇洒自在,佯装一切无事,只是偶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