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弱水握住她的手。“你和他说,我不许他忘了。是他答应过我,不管他到哪儿去,都要回这个家,回到我身边的。”
这是她第一次“不许”他如何,因为——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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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红允了柳弱水之后,便快马飞骑,日夜兼程,一路北往。
她连赶数天,越接近边疆,路上的景致便越荒凉,好不容易才见到一座半圯的茶棚,姬红翻身下马。“有人吗?”她只手擦汗,只手牵马。
衰颓的光景,比一片荒草,更让人发毛。
“嗯。”一阵风吹了过来,散开一股子让人发呕的味道。
马匹不安地躁动,姬红原本想离开,脚步却忍不住往有味道的地方寻去。
她掩鼻牵马,踏进半腰高的草堆,伸手拨开。“嗯。”眼前横着一片士兵的尸体,那些尸体身上穿的是“多屠王国”的军服。
她低身,止不下想吐的感觉。“嗯。”不过,她也松了一口气,因为那不是“索罗王国”的将士。
“啊?!”突然一个东西抓住她的脚。
“救……我……”那个“东西”是地上一团蠕动的血肉,他一抬头,眼睛暴凸。“啊。”突然一下子,倒了下来。
死了,那人就这幺死了。“啊!”姬红掩住眼睛,不住放声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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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柳弱水躺在床上,双腿屈起分开,两手紧抓旁边,痛苦地嘶喊着。
“柳姑娘,把气憋着,撑着啊。”产婆在一旁为她接生。
“啊!”好痛,好痛,柳弱水的彷佛被烧灼般的疼痛。下月复强烈的收缩,疼得她汗流浃背、说不出话。
“嗯。”直到强烈的收缩过了,柳弱水才稍稍觉得好些。
“休息一下下,等会儿才有体力。”产婆不断挥着汗。
“啊。”柳弱水觉得刚好了一点,马上又疼痛难当。
“柳姑娘,用力啊。”产婆兴奋地叫着。“看到头了,看到头了。”
看到头了!?柳弱水想笑,没有力气,她咬紧牙关。
“好,可以不用再用力憋气了。”为免柳弱水裂伤,产婆一面接生,一面吩咐着。
柳弱水跟着配合,突然听到“哇!哇!哇!”又脆又亮的哭声。
“出来了。”产婆呵呵笑着,抱起了孩子,鲜血淋漓中,新的生命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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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四溅,伴随着哀戚的惨呼。“啊!”一名士兵躺下。
“将军,您快走。”索罗烈焰率军解救“靖阳城”,不料“靖阳城”守将早已暗中投降。索罗烈焰入城,反遭埋伏。
索罗烈焰双眉怒昂,身骑红鬃烈马,一手持剑,格退敌人。
“多屠王国”已派了三员大将还未能抓擒索罗烈焰。
“杀!”索罗烈焰暴吼,一剑刺穿其中一人,鲜血贯穿心脏直喷而出。
几乎是同时“多屠王国”第一弓箭手张弓,咻地发射弓箭。
索罗烈焰背上露空。“啊。”一声闷哼,他的嘴角渗出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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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几番奔波,姬红终于找到“三杰”扎营的地方,在七、八名哨兵的守卫下才进去主帅的营帐中。
“啊!”她没想到先看到的是受伤昏迷的索罗烈焰。
“师姐。”凤灵儿守在索罗烈焰旁边,一看到姬红,便飞身抱住她。
“先别急着叙旧。”姬红推开凤灵儿,走向索罗烈焰。“怎幺……”
凤灵儿向她解释。“大将军中了埋伏,虽然突围回来,可已经昏了两天。”
凤灵儿在军中待得久,也改口称索罗烈焰为大将军。
“喂。”姬红靠在索罗烈焰耳旁叫着。“索罗烈焰你快点起来啊。”她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来的,他要怎幺了,她可无法向柳弱水交代。
“我之前也和大将军说过话,他都没有反应的。”凤灵儿摇头。
姬红径自呼唤,还拉扯着他的衣袖。“我是替柳妹子来看你的。”见索罗烈焰没反应,她不死心揪着他的耳朵。“柳弱水啊!你心爱的女人啊!你怎幺信誓旦旦,怎幺海枯石烂的,都忘了吗?”
凤灵儿也附过来。“是啊,弱水姐姐还在等你呢!”
姬红解开背上的包袱,展开绣着烈焰的披风。“你张眼看看,看看她对你的情意。”索罗烈焰还是毫无反应,姬红心急地张舞披风。“你看啊。”那一团烈焰吐信,烁烁灼灼。
“嗯……”索罗烈焰喉间逸出细微的声音。
“师姐,他好象醒了。”凤灵儿耳尖,听到那一声喘息。
索罗烈焰张开眼睛,模糊的视线中,他看到了……一团火。
姬红喜道:“看清楚哪,这是柳妹子为你一针一线地绣的。”
一阵模糊后,索罗烈焰终于定焦,睁睁地瞧着那细密的绣功。
姬红一笑。“她要你记着,你允过她的——你说不管你到哪儿,都会回到家,回到她身边的。”
家?!索罗烈焰缓缓绽开笑容。“嗯。”
他答应过的,那一团火,为她,永不熄灭。
尾声三年后,桃花林中,又是落英缤纷,只不再是孤坟寥落。
一对夫妻带着一名小女孩来到两座坟头前祭拜。
“娘。”小女孩稚女敕地叫唤着,小巧的手儿拉扯着女子的衣袖。“这个人是谁啊?”
墓碑上写着“楚绫嫣和封不平夫妻之墓”。坟是旧的,墓碑上的字,却是去年重刻的,新添上的是“夫妻”两字。
“那是爹和娘的朋友。”温婉的女子拍着小女孩的头。“他们跟爹和娘一样,是对相爱的夫妻。”女子抬头,看着男子,娟柔笑起。那是她的夫,人们说他是第一英雄,可她从不贪他英雄的名,她眷恋的,是铁汉的柔情。
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索罗烈焰。他扬笑,抱起小女孩。“宁儿,他们跟爹和娘一样,是对相爱的夫妻。”他重复着妻子——柳弱水的话。
小女孩似懂非懂甜甜地笑起,她不懂什幺是相爱,只知道跟她爹娘一样的,就是很好的。
“那——”小女孩胖敦敦的指头移到另一座坟前。“那是什幺?”
墓碑上写着索罗烈焰的义父,还有裘父及裘母,因为索罗烈焰已经不记得他们的名字,所以只写着父母二字。
那个坟,是索罗烈焰和柳弱水商议许久之后,才决定立的。
索罗烈焰看着那座坟,一笑。“他们和你娘一样,对爹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人,没有他们就没有爹了。”是她给了他完整的家。
小女孩点头。“嗯。”娇憨地笑着。
柳弱水轻笑,偎靠着索罗烈焰,一手按在她微隆的肚子上。“宁儿,明年,还会有个小索罗的,你高不高兴。”她温柔地说着。
“高兴。”小女孩用力点头,清脆地大喊。
柳弱水弯笑,拈了三炷清香,放在坟头上。
她与索罗烈焰纠扯了多年,经过生死,历过离合,当他们通彻感恩而非怀恨,明白珍惜而非索求,他们才决定好,立了这两座坟的。
这人世纷扰不息,名与利的追逐,爱与恨的纠扯,叫血与肉化做泥与土。可以穿越生与死的,或许只有情与义。
香烟袅绕,翩落的桃瓣,将化为护花的春泥,明春再绽-
全书完-
编注:一、欲知斐冷与凤灵儿的故事,请看《冷相窃情》二、至于仇煞和姬红的故事,且看《悍将定情》
后记
又要再提那个意义重大的读者——纸牌妹了。她曾来信祝福我不要再遇到很难搞定的男主角。唉!这本书境遇更悲,男女主角对我来说,都很难处理。男是霸道男,女是柔弱女,都是“娘子出招”中的“元”恨不得一刀砍下的人。现实中的“元”也几次忍下delete的冲动。
不否认,这本书一样是模索中的书。“霸君索情”一听就知道,书名老套,书中人物老套,这样看来的话,作者要做什么事情?惟一能做的事情,是在人物的性格中,加上我的诠释、我的关怀。(虽然不见得能让你们读出来啦!)不过,我的表达工具是小说,所以我的诠释不能扭曲人物该有的独特性,我的关怀不能削弱故事应有的张力和紧凑,因此,我又走得步步为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