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贴靠紧她,环抱着无欲的手,有些颤科,鼻子莫名地发酸。
“咳!咳!”求真客不得不提高音量,才能让这两个人注意到他。
“师父……”无欲松了手,脸上染上一层红,热热烫烫,不知是因为方纔的余温,还是为了此刻的困窘。
断情挪开身于。“求真客前辈。”他的情况也不比无欲好多少,他的心跳得太快了!
“前辈?”求真客嗤道。“我还前胸贴后背呢!别叫得这么好听。”他的眼里闪着火。“真不知道我哪儿得罪作,还是我同你犯冲,怎么我徒弟两世都栽在你手里。去!去!去!离开我这儿,省得我看了心烦。”
断情看了一眼无欲,和她交换了眼神,不让她为难,点点头,径自离去。
求真客把药放在桌子上,坐了下来。“看来你这『情关』是很难渡过去了!你们啊……”他搔搔头。
“师父。”无欲知道自己让求真客失望了!
“唉!”他叹了一口气。“这事怎么说呢?你是我徒弟,我最了解你了。你是无趣、是无欲,可你不是无心、不是无情啊!”
泪满眼眶,硬生生让无欲给逼了回去,可声音却仍忍不住哽咽。“师父……”
“别忍了,想哭就哭吧——”他变出一条手绢,扔给无欲。
“就是这个性,才会让你爱得这么苦啊!”求真客的毛长得长,两道白眉厚厚地压垂,双眼被挤得有些小。
“其实,我原不是要让你抗拒或躲避情爱的。抗拒得越大,不过是把情爱蓄积得越探罢了,这也就是你这次为什么会走火人应的原因了。情爱早就乱了你的心,可你还硬忍着、硬憋着,才会更加不可收拾啊!我原是寄望你,经验体会过情爱,然后毫无知若,毫无挂碍地放下。谁知道你,还是……”说到这求真客的眼神不由得一暗。
“还是陷进去了——而且怕是无法全身而退了,咳!咳!徒儿辜负您了!”无欲咳着,双眸溢出点点光亮。
“别说话了!”求真客把药端给无欲。“先喝了这碗药!”
“谢谢。”无欲接过碗,啜饮者。
“没什么事不辜负我的。”看着无欲,他好生心疼,在他的照料下,他的徒弟可从没需要过汤药的,现下却把自己弄成这样。
“一心求道,与追求情爱,都只是选择,选择没有好坏,只问代价。你要愿意偿付这样的代价,师父也不会阻止你,只是看你这样,师父心头也替你苦啊!”
求真客从无欲手中接过碗,无欲顺势伏在他的肩上,放任眼泪流出。
“傻徒弟。”求真客眼睛也红了。“师父也知道你好生为难,记不记得师父和你说过,就是为了这情爱二字,才让师父渡你二世都不成功。”
“嗯。”无欲点头,声音便咽。”第一世是在唐朝,师父原与你有师徒之缘,怎知那时你爱上那家伙,因他而死,等我找到你的时候,只剩下你的尸体了!”
“这不能怪他。”无欲为断情辩解。
“你就是这样护着他,悬着他。”求真客轻叹。“才让师父第二世也没渡成你。你累世修善,几百年前,好不容易我们又有机会成为师徒。那时你的道法,修得极好,可等你修成『宿命通』,了解前世因果之后,又变得闷闷不乐,那一世,师父自然也无法渡你成仙。”
“我们两个也不知是谁恋着对方多些。”无欲将头抬起,轻轻推开求真客,指拭着眼泪。“他这世道法,也是精深,可为了我,却甘心将魂身封锁在剑上,助我降妖除魔,待我功德圆满,修成正果,他才会重回雪山修炼,咳……”几句话下来,咳得无欲满睑通红,额上冒汗。
求真客赶忙将药碗搁在床头,从怀里拿出一瓶丹药。“算师父拜托你,别再说话了!你已经伤了心脉,再不注意的话,可会使心脉断裂的,到时候师父真救不了你了。”
等无欲服了药,脸色较为和缓之后,求真客才又和她说话——“师父看得出来,他是对你念念不忘。我想,他原先甘愿化为一把剑,守在你身边.也是为了避免你们两入再度陷入这纠葛的情爱之中。他是有心,不想因为男女情爱,阻碍你成仙。”
无欲点头。
“不过,他的性子,极是固执不化,对你始终未曾忘情。眼前他既知晓你对他还有情意,我怕他会不惜代价,只求和你厮守终生,就算他曾想和你避开这段情爱。”求真客凝视着无欲。
她脸上透红,轻轻地点着头。
“傻徒弟!”求真客提高声音。“你可别忘了,今世你们是一人一狐啊!这场恋爱,要怎么谈下去啊——”
无欲抿唇不语。
她自始至终,都不曾把断情规为异类。除了形貌之外,人之异于禽兽者几稀!包何况,早在断情是一把剑的时候,她都已经暗暗地动了情,现在她又怎么……求真客似乎有些急了,起身不住踱步。“徒弟,想清楚啊——异类相恋是不合天地运行之理,而且……”
求真客一手握拳,击向另一手。“而且会为你带来灾难的。”
锵的一声,原先放在床上的碗,掉落于地上,摔成碎片,无欲俯身想抬起碎片,手却被划开一道血痕。苍白的手沁出股红的血,淡淡地腥味飘开,血红得怵目惊心!
☆☆☆
这-阵子,求真客一直守在无欲身边,为她疗伤。在他的照料下,无欲的脸色已经恢复以往的红润。
虽然无欲的伤好得快,可是求真容却始终未曾展颜,放宽心怀过。这两天,他的眉头是皱得更紧了。原因就出在这两天,适逢他三十年一次的闭关,这一闭关,虽只要几天工夫,可就怕真发生了什么事,他鞭长莫及,无法处理。
他摇顿叹息,转念又想,既是天命注定,只得顺随因缘。
临闭关之前,他也只能尽尽人事,叮嘱无欲再三小心,也莫要在冲动的情形下,铸了大错,他寓意深长地添了这句。
无欲是知道师父心思的,这几天,她什么也没做,只会在天气清朗的情形下,要断情陪她在林子里走走。
『云门山』上多的是奇花异草,长青的不只是松柏,薄冰凝于其上,晶灿生辉,煞是好看。两人常是静静地走着,身子不自觉地贴近在一起,两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牵在一起。清冷干净的风,吹拂过两人的发丝,青丝纠结,红艳艳的唇畔笑容如花。
多雾多情的山,烟岚飘绕而过,薄纱似的迷蒙,轻柔缠绵,隐隐约约掩映着两道并肩的身影,徐徐消失于白云深处。
这天,断情为无欲上山采药,无欲在房里待得闷,信步来到林子,耳畔突然呼啸过一声暴喝:“无欲!”夹杂而至,是一阵凌厉的掌风。
无欲侧身闪躲,不敢有所轻忽,朗声道:“尊驾有何见教?”
火红色的身影倏然而至。“总算让我找到你了!”声音清脆,相貌艳丽,却不正是火狐,她两手插腰,美目斜睨,来意甚是不善。
“火狐?”』无欲勾起一抹笑。“我以为你性烈如火,虽是浮动暴躁,也该是光明正大的人物,怎地会以偷袭来打招呼?”
火狐闷哼一声道:“哼!我若真要偷袭,你哪能这么轻易躲过?我这是警告,不是偷袭。”
“冷狐呢?”火狐语带威胁,瞇起了眼。
无欲倒是一派安适。“你既有这通天的本事,能找到我,又怎么会找不到断情呢?”
“闭嘴!”火狐暴怒。“别叫他断情,我听了就火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