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随意乱看的喻千凌闻言拧眉,不悦地睨了说得口沫横飞的小贩一眼。
那发簪一看就知道做工粗糙,堂堂地王的陪嫁里哪有可能出现这种劣质品?发现心思绕到婚礼上头,喻千凌急忙凝神,把心念硬生生地扯了回来。想什么?不是下定决心充耳不闻的吗?她暗斥自己,把不受控制的思绪绑得牢牢的。
拥挤的人群撞得她踉跄了下,立刻有双稳健的手臂扶住她。“小心。”
喻千凌抬头,视线落在为她挡著人群的厉炀脸上。她知道,她这样很让人担心,但她没有办法。
明明清楚,就算没有拂柳,南宫旭也不会为她动心,否则不用等到现在,早在朝臣开始逼婚时,他就会想到她这个人选。
只是,她难以释怀啊!她等了那么久,一直努力,希望他能改变心意,却落空了,什么都碎了,残忍的事实摆在眼前,再无法转寰。
即使封闭自己,很多事,仍传进了耳里。很多人都说,南宫旭娶了拂柳,是幻国之福。因她的领地是四个界王里最富庶的,掌握了幻国的经济重心,于是朝臣连袂上呈,推她为后。
她好不甘!拂柳有什么可取之处?没有!懦弱又无能,只是幸运拥有一片美地,只因为这样,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夺走她苦苦追寻不著的梦想。
只要想到此事,她就心痛得无法承受。每一丝想法,都被嫉妒和恨意包围,她甚至动过毁掉拂柳的念头!这样的自己,让她好害怕。
所以,她只能用残存的自制,压抑著心,不看不听,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
“张嘴。”耳畔响起厉炀的声音。
唇边多了个物事,她一怔,无暇细想,张口一咬,鲜甜多汁的味道立刻在嘴里漫开。这是荔枝,她连冬天都还吵著要吃的荔枝,厉炀总是记得她的喜好……喻千凌的心一暖,强撑的心防崩毁,差点掉下泪来。
大掌摊在她的下颚处,接住她吐出的籽。厉炀又剥了颗,把刚刚在街边买下的美味,送到她的口中,举止体贴自然,丝毫不让人觉得过于亲匿。
为什么南宫旭不能像这样对她?无法如愿的失落让喻千凌好难过,而厉炀对她的好及守护,也让她觉得无以回报,她摇摇头,避开他递来的荔枝,快步往前走去。
望著她落寞的背影,厉炀心一紧,深吸口气,强迫自己表现出一副无谓的样子。感觉有人看他,他转头,见有个小女孩睁大眼,目不转睛地盯著他手中的荔枝,咽了好大一口口水。
那可爱的模样,让他想到她小的时候。厉炀停下脚步,把荔枝全给了她。“拿好。”
小手抓得牢牢的,不可置信的惊喜全写在小女孩脸上。厉炀见状莞尔一笑,这一停顿,和千凌的距离远了,他收回视线,迈步追上,在人群中搜寻她的身影。
不远处,人潮聚集,却异常地安静,只有小贩的声音穿过人墙,断断续续地传出,喻千凌正站在那儿,水眸看著中央,一瞬也不瞬。
她刚刚只是好奇看了一眼,但那人卖的东西,却紧紧绊住她的脚步,让她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各位看倌瞧瞧,一头凶猛的大狗,才这么一点点药粉,立刻就一命呜呼,这包‘断魂散’在手,谁敢得罪您?”蓄著八字胡、郎中打扮的男人,指著地上一头有半人高的黑狗说道。“这药效之强啊,连神仙下凡也抵挡不了!”
那头大狗仰躺在地,一动也不动,刚刚才在众目睽睽下倒地。周遭百姓见了,抽气声四起,开始议论纷纷。
“欸,你卖的东西也太邪门了吧?教人杀人呐?”有人看不过去了。
“哪儿的话?”郎中吹胡子瞪眼。“我这是教各位怎么让不顺眼的人信服您呐!没人要您单用,只要再搭配我独门研制出的‘追魂散’,要生要死,全系在您的手上!”他又拿出一包药粉。
“又不是大罗神仙,哪有那个福分决定别人生死?”一名大汉冷嗤,率先掉头。
“就是啊!卖药就卖药,还白白害了一条狗的性命。”其他人一脸鄙夷,也纷纷离开。
“等等、等等,不那么用也成,这药粉可以用面粉和了,当老鼠药啊!”郎中急忙喊道,却抵不去离去的人潮,不一会儿,人全走了个干净。他叹了口气,转身收拾东西正打算离开,一抹娇柔的嗓音喊住他——
“你这药怎么卖?”
郎中一回头,见一名美貌的女子站在身后,他大喜。“不贵不贵,白的断魂、红的追魂,一起买,只要七百文就好!”他拿出红、白两个纸包。
喻千凌咬唇,心里很挣扎。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不知道为何要开口询问,她的身体像有了自己的意志,等她发现时,话已月兑口而出。
她想做什么?难道她想杀了谁吗?这个闪过脑海的念头让她惊白了脸,急忙否定那股心音。不!她没那么想,她只是、只是气啊!
他们都是界王,这寻常毒药杀不了他们的,顶多只会让拂柳病一场罢了,拂柳拥有南宫旭的心,还害她那么难过,让拂柳也体会一下她的苦,不过分吧?何况……还有追魂散,她不是存心想杀人的……
杀?喻千凌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心思有多恐怖,她退了步。
“不然六百文好了!”以为她要走,郎中急道,手中药包直往她眼前递,就怕难得的买主跑了。
那急切的模样,让喻千凌不由自主地又退了步。她仿彿看到自己隐藏在心里的邪念。她必须离开,她不该站在这里!
“五百文,这是祖传秘方,不能再低了!”郎中急得满头大汗。
要命!再不买,他下在大黑身上的蒙汗药就要失效了!他卖的只是寻常的泻药,全靠大黑帮忙作戏,好不容易有人要买,不能让这个机会溜走啊!
“太平盛世,你居然当街卖起剧毒,眼中没王法了吗?!”突然探入的大手用力攫住他的手腕,伴随寒峭如冰的冷语,将四周气氛瞬间凝结。
郎中惊得手中药包掉了下来,再看到那满脸冰霜的严峻面容,双腿不听使唤地发起颤来。
听到熟悉的嗓音,喻千凌脸色雪白,一抬头,望进他怒火涛天的眼里,心头的恐惧及犹豫反而被窘恼取代,她挺直背脊。
她又没做错事,他那么凶做什么?!
“我买了。”她弯身捡起药包,掏出银两塞到郎中手上。“不用找。”她转头就走。
“你想做什么?”厉炀追上拉住她,一脸森然。
她从来没见过他那么严厉的表情,仿彿看穿了她污秽的心思,喻千凌既心虚又委屈,她握紧手,掌中小小的药包顿时变得沉重。
“我好奇,不行吗?”她仰起下颔,瞪了回去,恼羞成怒的反应,将她的心慌昭然若揭。“不然还能做什么?”
“把药包给我。”厉炀冷声道。
他知道,当人在惶然失措时,会动了不该的念头,他比谁都清楚,因为他也曾深陷其中,甚至还动了手!但这样的心理折磨有多痛苦?这都不是她的本意,而是脆弱而起的心魔,他不希望她做出让自己后悔莫及的错事!
喻千凌心一横,把药包揣进衣里。“有本事,你拿啊!”她挺起胸口,朝他逼近。
视线一接触到她高耸的曲线,厉炀心跳倏然停止,随即因急涌的欲火和怒焰而疯狂鼓燥。
“你以为我不敢吗?”他咬牙,摒除所有邪念,大掌一伸,就朝她胸口探去。
没料到他直《的动手,喻千凌又羞又怒,双手环胸,急往后退。“非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