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千凌水眸圆瞠,由于过度惊讶,一时间,她只能瞪著挡在前方的两堵人墙,反应不过来。
“你说什么?”她柳眉一颦,狐疑地看著他们。这两张面孔,她看惯的,不是新手,头上的门匾写著火王府,她也没走错地方,结果,她却被挡在外头?
两位门房互看一眼,尴尬地再次重复:“火王不在,您要不要……”
她又不是聋了,那些话她当然听见了,问题是——为什么?!
“就算他不在,那又如何?我等他。”思绪随著怒意逐渐回笼,喻千凌冷凛丽容,截断他们的话,提起裙摆,就要走上台阶。
“水王,您还是改天再来吧!”其中一人挡在她面前,不停陪笑。“等火王回来,小的会转告他的。”
“就是啊,这样也不会浪费水王您宝贵的时间。”另一人也挡了过来,守得滴水不漏。
喻千凌站在原地,心思急速运转。她若要硬闯,谅这些人也没胆动手拉她,但堂堂水王的她,什么时候落到得“硬闯”才能进去的地步?何况这里是火王府,向来和她不分彼此的厉炀的府邸!
“是谁吩咐的?”她眯起眼。她不信两个小小的门房敢自作主张挡她。
“这本来就是小的应尽的职责。”其中一人开口,理直气壮的说词却说得万分羞愧。唉,他实在很不想这么做,水王平常对他们这些下人都很好,像前不久他只是伤风脸色差了点,水王当面没说什么,但她才进去没多久,管事就出来唤他休息了,这体贴人的心,教人怎能不心悦诚服啊!
“那上次来怎不见你拦我?”喻千凌冷声道。用这种说词就想打发她?当她是三岁小孩吗?“到底是谁吩咐的?”
那人哑口,额汗冒得更急,另一人见状赶紧说道:“之前全怪小的怠匆职守,造成水王的误会,还请您海涵见谅。”
连怠匆职守都出来了,她还能怎样?喻千凌气结,却又无计可施。门房只是奉命行事,为难他们又有何用?最后,她只能怒气冲冲地转身朝马车走去。
见她放弃,门房们吁了口气。“真是,怎会突然要我们不让水王进府啊……”
抑低的嘀咕传进了喻千凌的耳里,正要攀上马车的动作一顿,略一思忖,她忍住怒意,不动声色地上了马车。
“回府。”她一喊,马车立刻离开。
坐在马车里的喻千凌咬著手指,寻思是谁下的命令。
会是厉伯母吗?她拧起了眉。从小到大,厉伯母对她的观感从来没有好过,而且毫不掩饰对她的厌恶。虽然厉伯母通常都待在房里念经,连院落都很少走出,但只要倒楣被厉伯母撞见,鄙夷著脸、告诫要她离厉炀远一点的对待,是绝对少不了的。
每次,遇到这种状况,她都是低头乖乖听著。但,以为她没回话,就是谨记于心了吗?她、才、不、在、乎!没当面顶回去是因为敬重她是长辈,顾虑到她是厉炀的母亲,还有她所经历丧夫弃子的遭遇,若易地而处,她可能也会变得愤世嫉俗吧!
一思及此,她就对厉伯母偏执的个性变得较能包容了,但这并不代表她被骂得心服口服。只要一到火王府,她都很小心地远离那个院落,省得遇见了,惹得彼此都不愉快。
除了厉伯母,她想不到还有谁会把她挡在门外。府里的管事很疼她,不可能,厉炀就更不用说了,只要稍作推想,结论很快就出来了。
厉伯母不会是想到用这一招来隔绝她吧?喻千凌闷哼一声,掀起窗幔,朝外吩咐:“改到风王府去。”
以为这样就能挡得住她?别傻了!
第五章
皎洁的满月高挂夜幕中,点点星子在旁衬托,一切都与一般的月夜无异,但只要有人抬头上望,飘浮火王府上头的那两抹人影,铁定会让人吓得惊喊失声。
“这样不太好吧?”温文俊逸的风豫乐一脸为难。
被他以衣袖卷著手臂的喻千凌黛眉一挑,眯起眼沉声道:“我等了你一下午,好不容易人都到这里了,你还在跟我说什么好不好?”要不是念在他能够御风而行,可以带她直接入府,她才懒得跟他耗!
“你又没说今天要来找我,我当然是在外头跑啊!”这也成了他的错了?风豫乐很无奈。虽然虚长她几岁,但从小到大,千凌从来没怕过他。“我忙了整天回到家,连口茶都来不及喝,就带你来这儿,仁至义尽了。”
“仁至义尽就别说废话,快带我下去。”喻千凌扯动手臂。拖了一天,她的耐性已经快没了。
风豫乐却不动如山。“你不觉得,他们不让你进去,一定有他们的道理?”
“风豫乐,”喻千凌沉下脸,冷抑的嗓音有种不容违逆的尊贵气势。“厉炀和我的关系你还不清楚?你不在,连你家的总管崔大娘都会请我到里头等,他有什么样的道理会需要把我挡在门外?”
风豫乐低头抠著额角,不敢说出心里的想法。
厉炀对她的感情,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一个男人,总看著心爱的女人在眼前晃,要克制著不动手,有多辛苦?厉炀一直努力想拉出距离,偏芳心另属的她啥都不懂,老是像只自投罗网的小羊,严酷考验著厉炀的自制力,或许这一次,他是真的铁了心了。
“风豫乐!”喻千凌又喊,见他不动,干脆动手去扒卷在臂上的袖子。“算了,我自己下去!”
“欸!你干什么?!”风豫乐脸色一变,赶紧阻止。“别以为你安稳地站在这儿,就觉得与平地无异,那全是因为我的关系啊!这高度会让你摔断颈子的!”
“那你带我下去嘛!”喻千凌挫败大吼。等待风豫乐回府的期间,她有派人再到火王府去一趟,得到的仍是他尚未回来的消息。虽然那些回绝的话都很冠冕堂皇,她却有种感觉,那都是借口,全是不让她见他的借口。
他总是陪在她身边的,她从来没想过,想见他一面居然会有那么难!
“好,我带你下去,你小声点。”风豫乐没辙,叹了口气,见底下没人,带她降落在厉炀寝房外的长廊。
看到里头点著灯,喻千凌整个心头火起。还说他不在?她一定要跟厉炀告状,揪出那个假传圣旨的人!
“厉炀!”她推开门,快步走了进去。
她忘了他们是偷偷进来的吗?风豫乐要拦已经来不及,翻了个白眼,赶紧跟进,把房门关上。
“厉炀!”都没人回应,喻千凌直闯内室,见榻前的纱幔是放下的,她拧起眉。怎么这么早就睡了?她上前,一把揭开纱幔。“厉……”在看到榻上的身影时,语音顿时消散——
他赤果上身趴伏于榻,肌理分明的背上布满乌紫,从肩胛到背脊,让人怵目惊心。
为什么会这样?!
“厉炀……”她一惊,伸手想去摇他,但一接触到他的肌肤,高热的体温烫上指尖,毫无心理准备的她吓得退了步。直到此时她才发现,他的呼息异常沉重,几乎已陷入昏睡。
随后走进的风豫乐见状,脸上的笑容即刻消失。“怎么会这样?”他抢到榻边,检查厉炀的状况。
“我也不晓得……”喻千凌低道,突然,脑中一闪而过的画面顿住了她的呼吸——是昨天!昨天他为了保护她所受的伤!
她捣住唇,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笨厉炀!受这么重的伤不会说吗?昨天回程时还一直让她靠在他的身上,那有多痛!
审视后发现伤势并未危及内脏,风豫乐松了口气。虽然没有皮外伤,但里头出血过多,所以才会高烧昏睡,目前已停止出血,状况趋于稳定,实际上并没有看起来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