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弥。”终于,结束工作的真言在茶会开始前赶到了,“等很久了?”
她摇摇头。其实她等得不久,大概只有十分钟左右,只不过这短短的十分钟对她来说,简直像是十年那么久。
“你这身衣服……”真言上下打量着她,微微声起眉头,“好像很眼熟。”
“这个是……”
“喔,我想起来了。”他笑道,“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穿在身上的那一件。”
看见他笑,世弥楞了一下。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他会嫌弃她,甚至责怪她穿着Cos的服装出席茶会。
“没关系吗?”她怯怯的问。
真言温柔一笑,“幸好你没把猫耳戴出来……走吧。”说着,他轻握起她的手,领她走进料亭。
世弥深呼吸一口气,昂首踏出进入他世界的第一步——
第10章(1)
这个茶会是花道名师莲见京子为了举办个人二十年展所举办的暖身茶会,原来该应邀出席的是真言双亲,真言的母亲曾向莲见京子习艺,因此有了交情,但不巧,他们因为到欧洲旅游而无法出席,于是便托真言前来致意。
真言先带着世弥前去向莲见京子表达恭喜之意,并祝福她三个月后举办的二十年展能圆满顺利。
穿着一袭由加贺友禅所缝制的高级和服的莲见京子,在看见穿着改良式和服的世弥时,似乎有点讶异及不解。
但来者是客,她并没露出任何让世弥感到尴尬、羞愧的表情,甚至称赞她的衣着很有趣味。
与会的女性宾客大多穿着洋装或是小礼服,着和服的只有几位有点年纪的贵妇,也因此,穿着这身改良和服的世弥自然备受嘱目。
不过她之所以受到注目,不只是因为这一身和服,更因为她是藏方真言带来的女人。
虽然大家都很自制,但世弥感觉得出来他们看她的眼神里带着讪笑及轻蔑。她讨厌这种感觉,像是有千百万只蚂蚁在身上爬……
这里,果然不适合她这种人生存。
“世弥,我去一下洗手间,你在这等我。”真言说。
“欸,我……”她一惊,急忙拉住他的手,“我们可以走了吗?”
真言淡淡一笑,“我回来后,就去向莲见老师告辞。”说罢,他轻轻拉开她的手,转身离开。
眼见真言离自己越来越远,世弥不自觉的颤抖起来,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丢进兽栏的兔子,随时会被撕裂、吞噬。
可……没关系的,她就快能离开这里了,等真言回来,她就可以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木嵨小姐?”
听见侧边传来叫唤的声音,世弥立刻转头,看清来人后她不禁楞了下。不会吧?这是什么孽缘啊?
“失……矢吹小姐。”
其实会在这儿遇见矢吹庆子并不奇怪,像她这种十八般才艺样样精通的大小姐,搞不好也曾向莲见京子学习过花道。
“你是跟藏方先生一起来的?”
“是……”
“我刚到,没看见你们呢。”矢吹庆子一笑,“藏方先生呢?”
“他……他去上厕所。”世弥怯怯地回答,脸上只写着“想逃”两个字。
“呵。”这时,矢吹庆子身边那两个看来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大小姐,竟同时笑了出来,然后用一种嫌弃且瞧不起的眼神噙嚼着世弥。
世弥不知道自己说错什么,却因她们的讪笑而更惊慌。
“庆子,你认识她?”说话的是一个穿着白色洋装的年轻女子——盐谷悠。
“这位小姐是藏方先生的女朋友。”矢吹庆子说。
“什么?!”另一名身穿浅蓝色和服的女子——大友朋子惊讶地问:“你说的就是她?”
世弥一怔。矢吹庆子跟她们提过她?她是怎么形容她的呢?
“我没说错吧?她真的很……怪。”矢吹庆子嘲谑的道。
“藏方先生是怎么了?”盐谷悠斜颅着世弥,“参加莲见大师的茶会,居然穿着这种奇怪的和服来,而且还说什么……上厕所?真是太低俗了。”
矢吹庆子掩唇一笑,“是啊,藏方先生就是这么形容她的。”她直视着脸色苍白的世弥,刻意问:“木嵨小姐,你知道藏方先生是怎么跟我形容你的吗?”
世弥不自觉的退后了一步,她想逃,她不想再听矢吹庆子说任何话。
“欸,”矢吹庆子伸手拉了她一下,脸上是令人生畏的冷笑,“我们聊聊嘛,干么这么冷淡?”
“嘻……”一旁的盐谷悠及大友朋子低声笑着,仿佛觉得有趣。
“藏方先生说你是个完全比不上我的女人。”矢吹庆子表情有着一丝挣弹,“他说你根本不是他喜欢的类型,是个差劲的女人,我想他跟你在一起要不是因为好玩,就是在行善吧?”
“放……放开我……”明明是她们对她做了过分的事,该惭愧的是她们,但世弥不知为何却觉得羞愧极了。
“你真是个丢脸的女人。”矢吹庆子冷冷一笑,“你一点都配不上他,居然还敢跟着他出席这种高级茶会?”
矢吹庆子所说的每个字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小刀般,狠狠戳入世弥的胸口,让她痛得连发出哀嚎的力气都没有。
“放开我,求求你……”她眼眶里盈满泪水,声音颤抖的哀求着。
矢吹庆子唇,角一撇,微微振臂推开了她。
世弥急着想逃,一个转身,竟撞上一位拿着蛋糕的贵妇,“啊!”
斌妇手上的蛋糕飞到她脸上,再掉落时又沾上贵妇的昂贵礼服。
“哎呀!”贵妇当场垮下脸来瞪着她,“你这是干么?”
世弥惊慌的抹去沾在眼皮上的女乃油,“对、对不起……”她掉眼泪了,只是眼泪跟女乃油混在一起,没人发现。
“世弥。”这时,真言回来了,矢吹庆子与世弥之间的拉扯,还有惊慌逃跑、不慎撞上贵妇的过程,他全看见了。
他快步跑了过来,见到女友满脸的蛋糕,一旁站着生气的贵妇。
“泽田夫人,”他非常慎重的向对方致歉,“非常抱歉,您衣服的损失全由我负责,请您——”
他话未说完,一旁的世弥已拔腿跑掉。
见状,贵妇皱了皱眉头,“算了,你还是去追她吧。”说完,她转身走开。
真言又一个九十度鞠躬,对着贵妇离去的身影致歉,但他才刚打直腰杆,身后的矢吹庆子就说话了——
“藏方先生,那位保母小姐居然让你出糗丢脸后就自己逃走了,实在是”
“矢吹小姐,”真言打断了她,眼神盈满肃杀气息,“该觉得丢脸的是你,太难看了!”
她脸色丕变,“你……”
“你该庆幸你是个女人,不然我一定会要你为所做的事付出代价!”语罢,他旋身追了出去。
为什么矢吹庆子要那样羞辱她?为什么真言要带她来茶会?为什么没有计程车可以让她赶快逃离这个地方?为什么为什么她会这么蠢,天真的以为一切都不会有问题?
打从一开始她就不该来的……喔,不,是她根本不该不自量力的跟真言交往,再怎么笨,她也该知道这样的事情迟早会发生。
她不是他那个世界里的人,她进不了他的世界,如果她坚持走入,那真的只是自找麻烦、自讨苦吃、自取其辱,甚至是自取灭亡。
世弥用袖子往脸上乱抹一通,想擦掉眼泪跟女乃油,好让自己能看清楚眼前的一切。但她越是抹,女乃油就越是跑进眼睛里,让她难受得快睁不开眼。
她视线模糊的左右张望,终于看见一辆直驶而来的计程车。她不断挥手,计程车朝她靠了过来。
打开车门,她正要上车,忽地有只大手一把拉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