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是不行的,紫苑呢?怎么没来替你擦头发?万一患了伤寒,这可怎么办才好!”
“不需要,我从以前都是这样做的。”
“以前?”离江真会被她无关紧要的样子吓坏。“以前是以前,现在起,别这么做了,明白吗?”
“你知不知道自己很罗唆?我爹娘都比不上你。”她嗔怪著。
他轻捏了一下她尖俏的鼻头。“还敢嫌我罗唆?”
“你去睡吧!别管我了。”一脸渴睡的冰心连连求饶。
“怎么能不管你。”离江从旁边找来一条长巾,认命地将她扶正、坐好,开始替她擦起长发。
冰心将小脸倚在椅背上,无奈地任由他去。
“你不累吗?”她怀疑地问。
在知道他“有可能”身怀绝技后,冰心姑娘便很好心地试验著他的功夫,以免他遗忘。
在他忙得焦头烂额、学习医药之际,还三不五时给他出点小状况,有时吃饭吃著,盘子不小心就飞出去了;有时走著走著,人不小心就往池塘里偏;更有时穷极无聊,还爬上屋顶观赏风景……
当然她的“意外”全都没受到任何伤害,因为身边真的埋伏了一个武林高手在。看著他的“表演”,现在每天她都不再感到无聊了,脑子里只想著该如何让他高强的武艺发挥得淋漓尽致。
这也是在惩罚他敢对她有所隐瞒——她并不相信他和那两个陌生人无关。
不过这对向来娇贵的冰心来说,已经是很劳心劳力之事了,顽皮过后总觉得好累,以往常有的失眠也不药而愈,几乎沾床就能睡了。更有趣的是,她发病的机率也越来越慢了,这对她来说,实在是一项大奇迹哩!
不过她真的好累好累,她就不信他不累。
“我还好,只是不放心你。”离江答道。
最近他真的是步步为营,总担心她会出事。
冰心心里头暖暖的,这种被全心宠爱的感觉,让她一日比一日更加娇美动人,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明显了。
“我是故意的,我都是故意的。”她坦承了自己近来的罪行。
“我知道。”将她长发擦得半乾后,他轻轻地揉乱了她的发丝。
“你知道?”她有做得很明显吗?
离江又露出同样温煦的笑容。“心心,惩罚我可以,但是千万别伤害你自己,知道吗?”
哇!他好可怕,竟然模得透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这种感觉好怪异,向来她都是神秘而冷眼旁观的,没想到竟然会去遇上这样的高手。离江不只是武艺高强,连人心也能猜得十成十。
瞌睡虫突然远离,她慢慢地自他身边离开,惊慌地看著他。
“怕什么。我不会读心术,我只是很用心在观察你而已。”
离江一直觉得她是个难以捉模的人,但是相处过后,他才知道,原来她是个再单纯不过的人了。
身上的宿疾,逼著她不得不学会隐藏自己的真心。她怕自己为别人带来痛苦,所以索性将自己因於孤单之中,以冷漠的外表伪装自己的脆弱,独自一人承受身上的苦。
他费了好大的心思,才让她渐渐地对他卸下心防。如今看到真正的她,他更加不容许她的逃避。
“别怕,我是真心关心你的。”他将她拉入自己的怀里,细声安抚著。
那温暖的怀抱,让长久孤单的心感动得想哭泣,向来不想争取什么的她,突然好想向老天争取活命的机会。
她真的好想和他相伴一生,与他比翼双飞、替他生儿育女……
可以吗?她真的可以如此期待吗?这怀抱真的可以属於她吗?
突然,一阵悠扬的琴声飘来,打破了两人间暖昧迷离的气氛。
“这么晚了,谁还在弹琴?”离江放开了她,怀疑地走到门前问。
陡然离开他的怀抱,她竟有股说不出的怅然感。
“是三妹涟漪。”冰心的明眸一直跟随著他,注视著他。“她是个小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皆通,人又温柔美丽,将来谁娶了她,是谁的福气。”
“是啊!”离江含笑地点头同意。“虽然我是门外汉,并不通晓琴艺,但听这琴声,真的让人很舒畅。”
他在赞美涟漪?他在赞美……除了她之外的女人?
虽然自己也同意他的说法,但是不知为何,一股酸意立即浮上心头,连冰心自己都感到莫名其妙。
涟漪的琴艺的确非凡,不管你懂不懂音律,都会被乐声中那抹恬美温柔的感觉所吸引;她知道,只要是男人应该都会毫不犹豫地为她前仆后继。
冰心竟然有点担心!
不曾拥有时,她可以很潇洒地看待所有尘世间的人事物,没有什么是她想争取和珍惜的;就连自己的生命,她也能轻忽、毫不在意。
但如今她的心上住了一个人,那是她漫长的十八年岁月中,寻寻觅觅、好不容易找寻到的人——一个深情款款、温柔缱绻的男人。
她想紧紧地抓住他、占有他,就像捍卫自己唯一的财产般,绝对不容旁人觊觎,更不容许他的眼再看向其他人,即使那人和她亲如姊妹也不行。
毫无预警地,她忽然整个人往离江的身上倒——
“我……我有点不舒服。”她水汪汪的眼眸直视著他,就像只惹人怜爱的小猫,盼望能够获得主人全心的注意。
“怎么了?又发病了吗?”他连忙将她抱进房里,轻轻地放在床榻上,并执起她的手腕为她诊视。
“怎么样?我是不是快死了?”她故意装出虚弱的口吻,气若游丝地问。
“不许胡说!”
他严肃的口气是她前所未见的,那紧皱的眉宇,竟让她感到有些良心不安。
“糟糕,我还是不行,我探查不出你的脉象哪里不对。”离江简直手忙脚乱。“都这么晚了……算了,我还是去请爹过来看你。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离江——”她紧抓住他急欲离开的身影。
“怎么了?”
“我没事,休……休息一下就好,你别去找爹了。”
“可是我不放心。”离江又模模她的额头和自己的,怕她真是被自己的乌鸦嘴说中,受了风寒。
看到他为自己慌张的模样之变,她终于如愿地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不放心就陪著我,你在这里陪我好不好?”她拉著他的大手央求道。
看著她像个小女孩一样地撒娇,离江的心里慢慢地有些明白了。
他牵起她的小手轻轻一吻,而后为她拉上锦被,细心地盖好。
“好,我在这里陪你,你睡吧。”他低沈的嗓音十分醉人。
冰心睁著一双大眼睛,直直地凝视著他,像是要将他的身影烙印进自己的心里。即使明日就要死去,也不愿忘记曾经有个神俊英挺的男人,将自己当成珍宝般呵护。
“心,睡吧!”离江轻哄著。
冰心熬不过睡虫的召唤,好一会儿才不甘心地闭上眼。
离江看著她在睡梦中还紧抓住他的手,忍不住有些莞尔。
没想到当初那个冷若冰霜、半步也不让人靠近的女子,现在竟然会如此信任他、需要他,就像个孩子般,喜欢赖在他身边。
这种被全心信赖的感觉真好,尤其——那个人是她。
“心,你永远都在我心上最重要的位置。”
看著她含笑的唇瓣,像是在睡梦中仍听得见他所说的话似的,他忍不住扬起温柔的笑意,在她的芳唇边轻轻地烙下了一吻——
☆☆☆
清晨,冰心在连连美梦中醒来。
一双美眸忙碌地找寻那个梦中的身影,而脸上的表情却从期待渐渐变成了失望……
他、不在!?
“人呢?”她喃喃地念著,走下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