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娘……”
“这和娘端的不同。”将碗递给她,“这是打胎药。”
打胎?!练凤原本不想折损了他的好意,但一听到打胎药立刻停住了手。
“为……为什么?”她不可思议地问。
“你不是怀孕了吗?”
“是啊,可是打胎……”
“因为我不要那孩子,我不要孩子。”
练凤整个人呆坐在椅子上,他不要孩子?他竟然不要孩子?难道他心里依旧挂念着秋桐,认为她没这资格为他生孩子吗?
天真!她实在大天真了,这些日子以来过得太幸福,幸福到几乎忘了那缕芳魂的存在,还以为他是真心的,但是现在……
“喝,快喝啊!”
“不,我不喝,你不要孩子,可是我要啊!”练凤拼命摇头,模着自己尚且平坦的肚子。“不要伤害他,求你别伤害他。”
这是他们相爱的结晶,她绝不容许他消失。
“凤儿,你说过什么都听我的,你忘了吗?”他将药递到她唇上,“喝了吧,快喝了它,打掉那孩子。”
“不——”她连连退到角落,“夫君,我什么都可以听你的,但这是……是我们的孩子呀,你怎么忍心伤害他?怎么忍心……”
孩子?不,从小他就是个孤儿,受尽一切的白眼辱骂,他从来没有得到过父爱,也不懂得该如何去爱一个小生命,与其让他在没有父爱的情况下成长,他不如干脆毁了他。只要不来这世上,就不会有痛苦,他自己所受过的苦,不希望孩子也会遭受。
他是疼爱那孩子的,他是为他好啊!
“喝下,快喝下,让我只专心疼爱你一个,别再增添麻烦了。”
麻烦?孩子怎会是麻烦呢?孩子是父母心中的宝贝,就像她和弟弟一样,在父母的全心呵护下快乐的成长。
“不,我不要,我不要……”练凤仍挤命摇头。
哪个母亲不希望有自己的孩子?哪个母亲会眼睁睁的看着孩子就这样逝去?
不,绝不,她可以答应他任何的要求,就是这点不能同意,她要保留这个孩子,她一定要保留这个孩子。
“不喝、不喝……打死我,我都不喝……”她再度往角落缩。
“怎么?为了这未出世的孩子,你竟要反抗我?”褚令霁不满地问:“你不是说过出嫁从夫的吗?难道你忘了自己的誓言?”
她非常的温柔婉约,而且听话,他说什么她都同意,都不会反抗,但为什么?为什么她竟要为一个尚未出世的孩子而反抗他?这值得吗?
“我没忘,但是夫君,孩子是无辜的,我绝对不会让你伤害他。”
“你想反抗我,为了这孩子想要惹得夫妻反目成仇吗?”
夫妻反目成仇?!不,她好不容易才让他接受她,他已经渐渐疼爱她了,当然不愿意与他反目,但是孩子……孩子……
“乖,喝下它,我会更疼爱你的。”
端到唇边的药是那么的恶心,像是把无情的刀,即将把她和孩子分离——
“不——”她用力地推开碗,那碗药瞬间跌落在地。
“练凤——”褚令霁掐住了她纤细的脖子,“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如愿以偿的,那孩子非死不可,非死不可……”他像是个恶魔,烧红的眼睛发出鬼魅的魔光,是那么地刺眼。
练凤拼命拍打他掐住脖子的手,感觉自己即将要窒息。
不行的,她若真的这样死了,她的孩子也必死无疑。强烈的母性让她得以支持下去,想要喊醒他,“别……夫君,夫、君……”
他在做什么?!她狂烈的嚷喊让格令并停住了手,回过神来,他刚刚……竟差点掐死她!
“没事吧?凤儿,你没事吧?”他也被自己吓得魂飞魄散。
练凤在角落处颤抖,这个人究竟是恶魔,还是她所爱的男人啊?她已经快分不清了。
“没关系,药倒了没关系。你等着,我再去命人熬一碗,乖乖的待在这里等我,知道吗?”说完他立刻离开。
练凤全身还是忍不住地强烈颤抖,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由香腮滚滚滑落,他不要孩子,他竟然还不死心,还想毒杀她的孩子?!
不!她轻轻怜爱地模着自己的肚子,“娘绝对不会放弃你的,纵使你爹不要你,娘还是会尽全力保护你。”
怎么办?他就要回来了,下一次,她不知道孩子是否还能这么好运地逃过一劫,她该怎么办?
逃!
脑海里突然跑出这个念头来,接着她意识慌乱地连忙站起来往后门跑。
她要逃,逃得远远的,逃到他无法抓到她的地方,平安的将孩子生下。
对,平安!这是她仅有的冀求呀。
第十章
懊往何处去呢?!
练凤想了许久,褚府不能待了,娘家她也回不去。
她当然知道若回杭州,父母仍会将她捧为掌上明珠,疼爱得不得了,但是接通而来的种种问题呢?
头一件,护姐心切的练龙就不会放过褚令霁,他一定会冲动的跑到褚家大闹特闹,到时候情况将很难收拾。
她承认,纵使褚令霁这样无情的逼迫她,她仍无法对他忘情,仍是爱着他的,所以她绝对不希望他和弟弟之间发生任何的摩擦。更何况在出阁前,她已经答应了弟弟会幸福的,如今这样回去,家人岂不要心疼死了?!
“孩子,娘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天大地大何处是她容身之所?!
站在街头上,她无限的茫然,今后该何去何从,她也十分迷惘,但心头始终惦着的、担心的还是他。
“夫君——”
不知道她离去后,他过得好不好?会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常常忙得连饭都忘了吃?没有她在旁叮咛,是否会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包重要的是——他会想她吗?!她的离去对他来说是种解月兑,还是种伤痛?
不!她不敢去设想,只希望他好,在没有她的日子里,他依旧过得好——
她走了!她竟然走了?!
在褚令霁疯狂地搜索了整个家后,才发现这个残酷的事实。
她竟然真的觉得孩子比他重要,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走了。
他多希望自己能很潇洒,当作她从未出现过;当作多少个缠绵的深夜,怀里抱的都只是春梦一场;当作那些罗里罗唆的叮咛,只是下人不经意的提醒;当作……不,他没办法,他做不到。
她走了,他的心也跟着失落了,就像丢了心的人,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
两人曾经缠绵激情的房里,再也没有她偶尔被绣针刺到指头的轻呼声;也没有她娇柔的喊着夫君的声音……什么都没有了,她几乎带走了他的一切。但是她的一颦一笑依旧在他脑海里转个不停的。
其实不用他说,褚广怀早已派出了大批人马寻找这疼爱的媳妇,渠玉娘也为了她整日以泪洗面。
其实他娘说的对,像练凤那般娇贵柔弱的女子,在外头那样险恶的环境下要怎么生存?就算回娘家,但洛阳、杭州相距如此遥远,她是个从未独自出过远门的小女子,要怎么去呢?更何况她什么都没带,能走到哪里去?
褚令霁慌忙地开始没日没夜的疯狂找寻,想她、寻她,成为他唯一能做的事。
可饶是他寻遍了任何一个她可能落脚的地方,芳踪仍是奋然,她竟像平空消失了那般,毫无线索……
“夫君,你又忘了吃晚饭,哪!我替你端来了,你可要记得全部吃完幄!”那略带俏皮的娇柔声音响起。
褚令霁抬头寻找,这才惊觉是自己思念过度的幻觉,“凤儿,风地——”
她失踪的日子以来,他总算了解自己的生活根本就是追随着她而打转的,事事要她提醒提点,也才发觉她究竟费了多大的心思想要讨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