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谷靖凡来到多情湖时,所看到的也只有他那匹白马,而他急于想见的芳踪,却早已不知去向。
他在湖边拾到了一只绣花鞋,在由硬要跟着来的君珞心口中证实了那是柳雁衣的鞋子无误后,他整个人几乎快发狂了。
〞雁衣,雁衣——"
他不相信;不敢相信雁衣会那么想不开,她会真的投湖自尽,不会的,不会的……就在他差点也跟着跌人湖中时,幸好君珞心眼明手'快地将他拉住,并和听到消息赶来的谷家家仆合力硬将他带回家。
冷静下来后,他依旧不信柳雁衣会这么无情地抛下他独自寻短,因此他开始大街小巷疯狂地寻找她的下落。想不到就在此时,那该死的始作俑者君夫人不死心地逼他娶她女儿君珞心就算了,还敢来告诉他,她让柳雁衣服下毒草,没有她的解药,就算她不跳湖,也绝对无法活过三天的消息。
比靖凡整个人几乎被强烈的恨意烧红了,他不知有多想毁了她;想亲手掐死这个刻薄的女人,更想毁了属于君家的一切……然而在他父母的苦苦哀求下,他什么事都不能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女人被欺负,却无力回天,只因为他们该死的欠了君家一份情。
这种刻骨的自责日夜焚烧着他的心,原本的开朗个性就此被下了重重深锁紧紧扣住,他变得冷酷无言,惟有在他注视着柳雁衣给的锦帕和绣花鞋;或者在面向多情湖的时候,他才会显露难得的情意。
***
"雪寒草,毒性至阴至寒,服者不出三日必亡。〞冷淡的几乎毫无感情的口吻道。
〞我已经让她服下了暖阳丹。〞
〞没有用的,那只能治标让她多拖一些日子,而无法治本。〞
司徒未央当然也知道这道理,才会不顾生命危险地找这随时要他命的女人来。
〞冰凝儿,那你可有办法?〞
雪冰凝冷冷地横了他一眼,这男人总是说不听;老爱喊她那恶心兮兮的别名。她握住剑的手更加紧力道,冷然的脸色更加凝结成雷。
〞冰凝儿,你是个活神……活阎罗,如果你想救她,阴曹地府的阎罗绝不敢跟你抢人。〞瞧她一脸冰寒,也难怪他活神仙三个字说不出口。
冷淡的眼神扫了床上那奄奄一息的女子一眼,她轻扬眉露出了淡淡的兴致。〞你要我救她?〞
〞是啊!〞司徒未央拉起了袖子,一副想找人吵架的模样。〞这女人吃了我一只鸡腿,没报答我就算了,还差点害我淹死,如果她就这么死了,这笔帐我找谁讨去?'他已经认出柳雁衣是他之前在山上见过的女子。
她悻悻然问:〞我为什么要救她?〞
这冷酷得像冰的女人当真会见死不救,他非常明白这点。
〞我可以考虑你开出的条件。〞条件交换,没话说了吧!
沉吟了一下子,雪冰凝才开口。〞我要'凌波九式'剑法。〞
打都打不过他;跑也跑不赢他,她知道惟有不断地学习各式武功,她才有打败他的一天。
〞凌波九式?〞哇,这可是他很骄傲的武功之一耶!
〞不愿,算了。〞根本没时间让人细想,她转身给他一剑,可惜还是让他躲过,她冷眼一扫,走人。
〞哎哎哎……别走,别走得这么快嘛!我又没说不答应。〞
〞你答应了?〞雪冰凝的目光朝床上的女子多看一眼,莫测高深。
〞我……〞司徒未央展开了羽扇扇了扇。不是我答不答应的问题,是你。如果你想学凌波九式,那就势必拜我为师,你可愿意?〞他露出无赖笑容靠近她问。
雪冰凝纤手捻起细针,在他靠近时往他面门和周身各大死穴攻去,动作毫不迟疑懈怠,迅如奔雷骇雨,手法精妙堪称一绝。
幸而司徒未央早有防备闪得快,左闪右躲看来动作好像有些笨拙,不过雪冰凝还是看出来了,他是故意捉弄人的。
〞太好了,这等身手完全不输给我徒弟铁痕,我是可以破例收你为徒。〞他的模样吊儿郎当又潇洒,根本看不出来刚刚突如其来的攻击对他有任何影响。
但一下子他眉头又轻皱,用担忧的语气道:〞不过,你不怕学会武功又杀我,这弑师可是莫大的重罪。〞
〞哼!我要凌波九式的秘芨。〞要她拜他为师?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可是凌波九式没我的指点,你是学不好的。〞司徒未央是个武学奇才,但并非每个人都做得到他这点。
〞不劳阁下费心。〞
怎么好说歹说都不肯拜他为师,这个女人真难商量。〞冰凝儿……〞
〞你尽量考虑,不过容我提醒,那女子——活不过两个时辰了。〞她冷冷无关紧要地说道。
她……真敢,好;好,算她狠。
在她转身之际,司徒未央忙拉住她的袖子,不过在她的瞪视下,他立刻又松了手。
〞你有把握救她?〞
他会问这个问题表示已经同意了她的要求!
雪冰凝唇角微微轻勾。〞她会活到替你送终。〞
说罢!她便转身去准备一切事物。
〞替……替我送终?〞司徒未央眉头皱起,直跳脚道。
〞冰凝儿,亏我这么疼你,你……未免太毒了吧。〞
他清澈的眼神回到床上的女子身上,而后精光一闪,露出抹诡谲神色。
无妨,反正他会得到代价的,值得,值得!-
***
一年后。
春雨绵绵,飘飘不绝。
习惯了,每当下雨时,他的思绪就会不由自主地飘向和她初见面的那一天,由于大雨,他们被困在山上的小屋里,在那时,他早已许下了自己的一颗心,任随雁衣而悸动。
可,同样的大雨纷纷,如今,她人到底在哪里?在哪里7.
手持着那对让他们有机会相识的鸳鸯玉佩,原本他想将这对玉佩都送还给君家的,但君珞心却认为这玉佩对他们来说很有意义,硬是将两只鸳鸯都交给他保管,还说另一只等寻回了雁衣,再交给她。
轻轻的叹息声从他口中逸出,俊挺不凡的脸显得有些凝重。
这一年多来他从不放弃找寻她,他一直不相信她已死了,因此非找到她不可,可是人海茫茫,她到底在哪儿呢?
〞凡儿,你又在想她了?〞谷隽的声音听来显得有些苍老。
这些日子以来,他从苦口婆心的劝解,也渐渐地转为对儿子的不舍和疼惜。生个这样痴情的儿子究竟是幸还是不幸?他已经无从分辨了。
〞爹,有事吗?〞,有事吗?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们父子竟显得如此生疏?'其实他也无法再对他苛求了,这个儿子还是像以首那样优秀。在拒绝君家的帮助下,他靠着自己多年来经商独到的眼光,在江南一带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商业王国,成功地拓展了谷家产业。
然而最叫他担心的是,向来开朗的他,在这一年来从未展露过笑颜,就算生意做得再好再大,那成就感依旧无法给谷靖凡喜悦,那对他来说只是一种责任,对他们做父母的承诺而已。
比隽不敢,也不能要求太过,他知道儿子已经够苦了,不忍再增添他的烦忧,只是……〞难道你要一辈子……就这样寻下去吗?〞
〞是的。〞谷靖凡坚定无比地道。
〞你……如果真的找不到她呢?〞谷隽心疼又无奈地道。〞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是个独生子,肩膀上扛的责任有多重大,你可知道?〞
他不想逼他,可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如果当真放任他如此消极下去,将来他要如何面对谷家的列祖列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