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柏人视线不着痕迹地掠过,发现那人在接触他的视线时慌乱避开,微微一笑。“我去瞧瞧。”
韩珞要拦已经来不及,只能看着他推动轮椅前进。可恶!苞他说是要他防备,不是要他主动出击啊!怕慌张神色会露底,她只好强忍心焦,维持泰然表情随后跟上。
“马成。”隔了段距离停住,端木柏人唤道。
马总管赶紧抛下村民,飞奔过来。“是。”
“快过年了,吩咐下去,今年的佃租减半。”虽看着马总管,但端木柏人的注意力落在那名灰衣汉子身上。
这话说得响亮,在场众人听见,不无高声欢呼。灰衣人顿了下,也拍手叫好。
端木柏人勾起冷冽的笑。明明不是村人,跟着高兴什么?他倏地持鞭一抽,卷住那人双腕,灰衣汉子猝不及防,整个人被拖出,狼狈扑倒端木柏人跟前。
手腕一抖,端木柏人用鞭子将他提起,掐住他的咽喉厉声道:“说,谁指使你来的?”
这突来的变故把大家吓傻了,高举欢呼的手停在半空,张大眼看着这一幕。
灰衣汉子被掐得说不出话来,突然噘唇一呼,尖锐的口哨声传出。端木柏人脸色微变,运功将他击昏。
“马成,带韩珞和小草走,韩神医,安排村民离开!”他低喝,整个院子顿时一片慌乱。
“您先带小草离开!”见马总管来拉,韩珞反将小草塞进他怀里,而后朝端木柏人奔去。
“你来做什么?走!”端木柏人怒喝,手中鞭子一挥、一振,恰到好处地卷起她的身子,掷上长廊。
虽然那力道不大,仍摔得韩珞眼冒金星,等她扶着栏杆站起,看到他已被四名黑衣人包围.
韩珞直觉就想上前帮忙,脚才一迈,就被人自后扯住。
“他自己一个反倒还应付得过来,你去是害了他呀!”疏散完村民的韩神医拉着她,说什么也不肯放手。
“可是……”韩珞望向他的方向,眼中满是焦急担虑。
端木柏人虽无法移动,但手中银鞭似有生命,灵活在敌人间游走,四人被凌厉的鞭法攻得狼狈,武器被缴、伤痕累累,还近不了他的身。
那游刀有余的情景,让她稍稍安心。突觉后方有人接近,她转身要逃,却被人用手臂自后勾住颈项。
“乖乖配合,我只是要拿端木柏人的命。”敌人恶狠道,强劲的钳制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会听他的话才有鬼!忍着喉头的痛楚,韩珞陡然拔下发簪,用力朝他肘间的穴道插去。
“啊——啊——”嘶声的痛喊响彻云霄,那人跪在地上捧住手,眼泪鼻涕齐流。
“你太狠了。”韩神医摇头,抽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在他腿上也补了一针,又是杀猪似的喊叫。
那凄厉的叫声涣散了敌人的信心,见埋伏也被制伏,四人的攻击顿时大乱,端木柏人更是乘胜追击,用掌击昏两人,另外两人用鞭子卷起,撞上了栏柱,不省人事。
见敌人都已解决,韩神医赶紧唤马总管拿来绳索,一一将他们捆绑。
“你没事吧?”韩珞奔来,担心地审视他。
端木柏人没回答,手轻抚过她的喉头,看到上面红了一片,心疼又恼怒。
“叫你走听不懂吗?”他不禁咆哮。
“我怎能丢下你?”韩珞怒道,直至此时害怕才涌上心头,化为泪水在眼眶打转。“这么危险,你一开始居然还坚持不肯离开……”她咬唇,哽咽得说不出话。
那泫然欲泣的表情将他的怒意全数瓦解,端木柏人缓了眉目,伸手轻柔地勾下她,吻住她轻颤的唇办。
韩神医捆绑的动作顿住,掩嘴偷笑。突然一股力量将他推开,韩神医一惊,急喊:“小心——”
顷刻间,韩珞无暇细想,直觉将轮椅往旁推出,眼前银光一闪,她完全来不及躲,时间仿佛静止了,她甚至听得见刀刃刺入胸口的声音,疼痛是那么鲜明,夺取了她所有的意识。
“不——”端木柏人脸色瞬间惨白,用力朝灰衣人掷出银鞭,那人登时毙命,转动轮椅往她前进。“韩珞!”
他的声音,不该那么惊惶失措的……韩珞痛得无法呼吸。她想朝他奔去,双膝却软了;她想朝他伸出手,却抬不起;她想看清他脸上的表情是否悲痛,眼却模糊了……
端木柏人手往扶把一撑,跃离轮椅,及时接住她软倒的身躯。她苍白的容颜,让他连心都颤了。
他立刻封住她的周身大穴,然而伤口太深,汩汩流出的鲜血,迅速染红她的白衣。
“韩神医,快!”端木柏人站起,抱她朝轮椅艰难走去。
直到此时,她才知道,自己竟爱他那么深……再多给她点时间,让她能看着他行走自如,看着他和小草一起习字的画面…….韩珞虚弱地抬起手,想触碰他的脸,却眼前一黑,举起的手,随着眼角的泪,一起无力滑落。
攫住她冰冷的手,端木柏人将她拥起,竭力嘶喊:“我不准你走,我们的输赢还没定!听到没有?!韩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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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了,她的房门紧闭,一盆盆送出的水,皆被染红,包扎的绷带棉巾,也满是暗黑色泽。
那些血,全是从她身上流出的,将她的生命一点一滴带走,她纤细的身子,怎撑得住?
端木柏人双手覆额,眼眸痛苦紧闭。
她在罚他吗?非但不肯给她的心,连她的人都要离他而去?
“少爷,您歇息会儿吧……”马总管上前劝道。这两天少爷一直守在门前,寸步不离,他怕韩大夫还没救回,少爷已经先倒了。
端木柏人充耳不闻,平时的他早就厉声斥退,如今,他连抬起眼瞪视都不想。
马总管搓着手,不知如何是好。
他以为少爷会咆哮,会怒责韩神医救了两天还无法将韩大夫救离险境,但少爷没有,只是静静地守在门前,像生命里只有这个任务般地专注守在门前。
此时房门打开,一脸憔悴的韩神医走出,神色疲惫,完全失了平时谈笑风生的神采。
“端木公子。”韩神医走到他面前。
“情况如何?”抑住内心的激动,端木柏人平静问道。
“该做的我都做了,一切都看今晚。”韩神医沉痛道。
端木柏人闭眼,置于轮椅扶手的掌握得死紧。
“再救她,韩神医。”他低哑开口。
“我尽力了。”韩神医低叹。人力无法与天抗衡,所谓神医,不过是个自欺欺人的名讳。
“啪”一声,轮椅扶手应声而断。韩神医吓了一跳,就怕失控的他会将怒意发泄在他身上。
端木柏人放开手,手中那截断木掉落,他紧紧握拳,残留手上的木屑刺入掌心,却远及不上他心里的痛。
被了,若要教会他凡事无法都如他愿,他已经懂了,没必要将她赔上……
“韩神医,我求您,竭尽所能救她。”他再次开口,语音满是哀痛欲绝。
韩神医怔立当场,望着眼前表情平稳的男子,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样的平静有多难?他相信,他才是那个最想对天咆哮的人!他很清楚,端木柏人有多傲,之前因为腿残,他骂得多少同僚信心全失,甚至丢了官职。
而今,为了韩珞,他求他?一个连在皇上面前都不卑不亢的伟岸男子,竟求他……短短三字,却让他完全感受到他对韩珞的深情。
“好!”韩神医咬牙,不管了,只要能救韩珞,就算徒劳无功,所有能试的方法他都要试!“你还有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