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孩子们有了依归,那她可算是卸下肩头重担,不管那人是谁,无论如何她都得当面感激他。
她已有足够能力养活自已,离开育幼院是迟早的事,如今育幼院没了,孩子们也有了新家,她也该有自己的方向。思虑清楚后,她开始搬下置于柜上的奖杯,收齐了桌上的书本、衣柜里的衣服,但离开之前,她必须和孩子们道别,也去谢谢那位“神田先生”。
“桑柔妈妈,桑柔妈妈。”孩子热烈的欢迎她的到来,她分别的抚着他们,吻着他们,心中有丝丝不舍。
孩子在玩乐中吃着自助式的丰盛晚餐,保母在其中忙着带动游戏,到处都听得到欢笑声。
桑柔的心也跟着开朗,她找寻著“神田先生”的踪影,但在场的除了方才那一位保母和别的育幼院的保母,她没见着任何男士。
“请问神田先生呢?”她问了其中一位保母。
“他回楼上去了!他住三十楼,他要我们你一醒来就通知他,可是……我们此时真的走不开。”保母指着一大群孩子苦笑。
“你忙,我自已去找他。”
走出大门,电梯就在眼前。
电梯口标示着这里是二十二楼,桑柔等电梯时好奇的瞧瞧宽敞的走道,建筑物她是外行,但再怎么不在行,仍看得出以花冈岩砌成的墙及地板,都是一流的建材,灯饰及右边那个水由上头泄下的瀑布小水池,都是精心设计过的。
她特地检视了下防火设备及宽广的楼梯,满意的点头,安全问题仍是第一重要的。
电梯门开了,她走了进去,按了三十楼后,在镜子前检视自己,看着自己难得的平静表情,此刻她有说不出的轻松感,如同由深海底窜出海面的鱼,首次接受了阳光的洗礼。
三十楼只有一个独立的单位,她抱着敬仰的心按了门铃,不一会儿便有人前来应门。
“你好,我找神田先生。”
“请进。”老管家领她进门,她好奇的看着这座充满阳刚味的豪华住宅,欧化的挑高客厅,往上望去可直透三楼,没有一点女性色彩的催化下,整座蓝灰色调的装潢,看来有些冷,偏厅是黑檀木打造的传统和室,严肃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尤其是壁上那把切月复自杀用的鞘长的武士刀。
桑柔别开目光,一不小心差点撞倒平台上装饰用的艺品,那是一把小提琴造形的瓷器精品,“对不起,对不起……”她连忙把它摆正,没注意到温室设计的阳台外,正有一双鹰般撼人的眼盯着她肴。
“小心点!这可是老板心爱的艺术品呢。”管家倒抽一口气惊叫。
“对不起!”
老管家瞥了她一眼,像是提醒她别再这么冒失,桑柔涨红了脸赔不是,老管家迳自走向阳台。“老板,这位小姐找您。”
桑柔看向阳台,阳台并没有开灯,以致她看不清对方的长相,只看到他轻轻一点头,管家便退开去。
第五章
“神田先生。”她等待着他转过身来,她好“当面”向他致谢,但他还停留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自黑暗中走入明亮的厅堂。
“怎么不是直呼神田文森呢?”
“怎么会是……你?”桑柔一颗心霎时巍巍震撼,不可思议她屏住了气!
怎么可能会是他?那个冷血恶魔!
“出乎意料吗?”
何止出乎意料,简直是大感意外。
“这……根本……”她摇头,一副万万不可能,难以置信。
“根本如何?”他在离她一步的距离站定,双眼直看入她的,冷峻的面容,让人难以捉模她的心思。
桑柔还无法平复自己吃惊的情绪,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居然会是那个带给他们幸运的人!
而且他早在她找上他之前,就去过伊豆探访孩子们!可是为何当她前去“理论”时,他要表现得那么爱理不睬呢!
惊异中,桑柔嘲讽的说:“根本看不出你是这么急公好义的人。”
“如果你不想要,我可以即刻收回。”他说得那么轻松,像呼吸一样,吐纳之间毋需费力。
她一点也无法驳斥,因为孩子们真的需要目前这样的生活品质及空间,让他们活得有尊严、被人关怀,这胜过在伊豆穷酸的生活千万倍,“不!请你不要。”
神田文森挑起浓郁略有旷味的眉,盯着她苍白的小脸,她脸中那份惶恐,轻易的挑动他的侧隐之情,他并没有制止那份情怀的蔓延,可是他丝毫不透露自己情绪,漫不在乎的说:“我只是个只为私利的人,不知道什么是仁义道德。”他的话像箭似的射中她心中翻飞的不安,她倒抽了口气,想起自己对他的“数落”,脸颊立刻涨红。
“我为自己先前的失言向你道歉,诸多得罪敬请原谅,可是请你无论如何不要停止接济孩子们。”老天啊!她做了什么,除了“诋毁”,她甚至还用秀发甩了人家一个耳光!他有可能原谅她吗?
文森心底有丝得意,“过去的就算了!”
“真的吗?”他的宽宏大量,没有一点刁难,令她突地惶恐。
“真的。”他看出她有所悔悟和警惕,那就够了。
“我可以请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吗?”桑柔垂下双眸,在心底后悔的自责!
“良心及时发现了吧!”他嘲弄的道。
“我真的很抱歉。”她的眉睫低垂。
他心底则噙着笑,她是第二次在他面前表现她的不知所措,第一次是在地铁站。
他欣赏她纯真没有防备的样子。
文森自在的对她一笑,感情收放一点也不露痕迹。
“进来吧。”他不再看她迳自往长廊里头走去。
“做什么?”
神田文森缓缓转过身子正面看她,不发一语的,眼中深沉不露的黑潮,使她的脸莫名其妙的更红了。
桑柔不知自己心底那突来的警戒是怎么回事?
他那种浑然天生的气势与威仪,还有他令人捉模不定的眼神,让她感到茫然和说不出的压迫感。
“不会吃了你的。”他笑了,笑得有些意兴阑珊。
桑柔蹙眉,他不在乎的语气惹她心慌。
她不想让他笑地怯懦,装做世故低声道:“怕你不成。”
“很好。”他并未收起笑,只是淡然的看了她一眼,便又朝里头走去。
桑柔僵直的跟着他,怀疑念头如猿马般的狂奔,他想做什么?
他打开长廊右侧的一扇门,桑柔探眼看去,原来是书房,自己真是大惊小敝,她以为他想干嘛呢!
她勉强安了心,看着他由书桌后头的柜中取出一份档案,摊放在桌面上。
“这份文件有必要让你看过。”
“什么文件?”桑柔拿起那份他所谓的文件,那是法院的裁决书。
里头说明了他由现在开始接手慈辛育幼院,成了所有院童的监护人,而这所有的人之中,包括了……她。
“神田先生,我非常感激你为孩子们做的一切,至于我,你可以不必费心。”
“你未满二十岁,在你成年之前,需要法律上的监护人。”
“我不需要……”她说着放下手中的文件。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自找麻烦。”他说得轻松,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却不经意的刺伤了她。
“那很好,我劝你还是放掉这个麻烦。”她耸肩,希望自已也能表现得和他一样不以为然。
“如果有人愿意接收的话。”
桑柔心情低落的看着他微扬的唇,他似乎在讽刺着一件不可能的事,而她正是多年来育幼院“销不出去”的存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