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媚停下追寻的脚步,失望的模样藏不住的表露在脸上。
“或许世界根本没有粉红色的蝶儿哩!”她喘着气,脸更红女敕了。
“如果花园里没有,还有一个地方一定有。”君野不想让植媚失望,对于植媚想要的东西他一定都会想办法弄到,因为他一直都是以她的守护神自居,而且一向是很罩得住的。
“真的吗?”植媚张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下垂的唇角也恢复生气的扬起。
“随我来。”君野拉起植媚的手跑出花园。
“那两娃儿怎么了,跑得那么急?”绘月和逸云在紫香亭里聊天喝茶,看到两个天真的孩子匆匆由她们的前跑过。
“管他们,他们玩他们的,我们聊我们的。”逸云道,又开始聊回她们原先的话题!
“哇!好美丽、好传神的蝴蝶哦!像是从纸里飞出来的一样!而且真的是粉红色的。”
书房里植媚惊喜且叹为观止的倾身看着君野为她提蝴蝶。
“好了,大功告成,送给你。”君野得意的高举着自己的作品送到植媚面前,年仅七岁的他就已展现了他不平凡的优越才华。
“喜欢吗?”君野双手背在身后像个小大人似的问。
“喜欢。”植媚雀跃不已。
“只要是你给的我都喜欢。”不管是不是真的蝴蝶。只要是君野送她的,她都喜欢。他是她既祟拜又爱慕的英雄,他不仅会捉蝴蝶,会写诗,还有一身的好武术。
即便是他随手写的诗词她也都一一珍藏,她喜欢极了收藏他的字及书。
在她童稚的心灵中没有别的原因,只是一味的喜欢。
“真的吗?”君野因植媚的喜欢而特别开心,这比大人们的夸奖更令他倍觉得意。
“真的!”
“那我的那只玉环怎么后来不曾见你戴过?瞧你,你的紫水晶我一直都戴在身上哩!”君野由脖子上拉出紫水晶示给她看。
“我的手还太小,娘说等我长大才给我戴上。”
“你会戴上吗?”
“会的,只要是你给的,我一定会戴上的。”
君野咧开嘴笑,懵懵懂懂中自己居然非常期待看到植媚戴上那只玉环,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知道自己一直以来就有这个期待。
时光转眼又过了五年。
“娘,最近媚儿为什么都不来咱们家了呢?”质疑了好些时日,君野终于忍不住的在用早膳时询问母亲。
“媚儿缠了小脚,所以不能时常外出。”绘月正要执起碗筷,见君野一脸慎重便又放下。
“什么是缠小脚啊?”
“缠小脚就是……”绘月一时答不上来,女人穷竟为什么要缠小脚?是哪个果子发明来折磨女人、约束女人的!
“就是和娘一样。”绘月只能这么回答。
“哦!”君野若有所思。“能不缠吗?”
“是啊,大家园秀都得如此。”绘月安抚君野,突然间要两个几乎天天在一起的孩子分开,是会难以适应的。
“那她什么时候才能再来咱们家呢?”君野皱眉问。
“恐怕不能常来了。”绘月摇头。
“为什么?”他一点也不懂。
“你们都长大了,要守礼教,男女授不亲。”
“喔!我们不是已经定了亲了吗?您和姨娘也亲上加亲,为什么突然变得不亲了呢?”
绘月嗟然,君野显然是在示甚解,但生在这个年代,礼教的来龙去脉是那么繁复冗长,很难解释得清楚,遵后便是。
“以后你自然会理解的。”绘月这么结论。
君野不再问,他沉默的安静下来,却突然觉得有个不知名的东西狠狠的从心坎上掉落下来。他意识到自己掉落的是一个宝贝。他感到胸口凉凉的,原来那是空出来的位置,一种失落的感伤悄然的、挥却不去的溜进他心里头,令他酸涩不已!
然而,要到什么时候,那个空缺才能再像以前一样填得满满的呢?
要到什么时候?
第二章
四年后
此时正值明朝末年,不仅朝政府败、民心大乱,更是瘟疫肆虐,人人自危。
时局是无常的,生亦是!
很不幸的,君野的父亲古震铎染上了瘟疫,并且病得不省人事。不断的高烧、全身的出疹,令他痛苦不堪;他无法言语、意识模糊,偶然的清醒也只是双眼迷离的和亲人泪眼相对。
在任何药都无法治愈的情况下,大夫终于宣布放弃。
“古夫人,古老爷如今只能尽人事声天命了!”大夫叹息的摇头,令起出诊的木箱走出门外。
“啊!不!震铎!震铎!”绘月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她几近崩溃的哭倒在古震铎的病榻前。
“爹!爹!”正值年少的君野执着父亲瘦骨怜峋的手,拼命想唤醒正于命运之神做最后搏斗的父亲。他不住的泪流满面。
“不要哭,我挚爱的家人!”古震铎缓缓的挣开双眼,眉峰痛苦的紧锁,气若游丝的吐露道。他似乎是强忍住一身的痛苦,集中了最后的精力,极困难的诉说着。
“哦!你说话了!你可以好起来的!是大夫诊断有误,是不是?是不是?”绘月破递为笑的拭泪。
迸震铎在心里叹息,他合上眼不忍见家人为自己哭泣。“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自各飞!”他在心里想着,摇摇头,心中满是对妻子不能割舍的感情,在此刻全化成缕缕的,怜惜,流露在凄凉的眼眸中。
“不!我不信!你可以好起来的!”绘月轻声的抗议。
迸震铎再度的摇头,将目光移向君野。
他深深的看了儿子一眼。君野立刻跪了下来。
“你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是的!爹!”君野虽然年纪轻轻,却拥有出类拔萃的学识,自幼习武更是令他的体格犹如成年人般英挺,而且在父亲严格教育下,他内敛有秩,颇有少年老成的气质。
他拭去脸上的泪,父亲常说,“好男儿流血不流泪!”所以他不能哭泣!今天他也不想让父亲失望及挂心,虽然他那么悲伤!那么无助!那么惶恐!
就像即将失去领航员的船浆,独自迷失在茫茫的大海之中。
“我会照顾母亲、努力读书、继续习武,请父亲安心!”君野的语气坚定却哽咽。
震铎满意的点点头,安心的合上眼睛。
绘月心头一蹦!
“震铎!你又昏迷了吗?你醒醒!你醒醒!我还有好多话没同你说呢!等你好起来,我们再一同去游太湖、好不好?”
她倾身牢牢的抱住迸震铎,摇撼他!只见他一动也不动。她心头有数,却不肯放弃!
“娘!爹已经过去了!”君野悲恸的扶住母亲。
绘月木讷的回视君野,泪眼空洞茫然。
君野由地而起,抑不住的泪水直淌,他将母亲怀里的父亲轻放到床上。
“您还有我!”君野双膝跪在绘月眼前笃定的语气唤醒了悲伤欲绝的绘月。
绘月含泪的伸出双臂将君野抱在怀里,泣不成声的道:“是的!娘还有你!”
往后,时局更坏了,民生也跟着困扰,布庄的生意更是一落千丈。
上门来要债的人一日多过一日。
“古夫人!这是古老板签下的借据,如今期限已到,请过目……”
“古夫人!这是布庄向我们纺织厂批货的单据,帐还未清……”
“请再多宽限些日子好吗?”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弄也弄不清的债主,绘月才发现原来自己头上的那一片天、一直都是由夫君顶着的!
如今她一下子才明白,时局的困窘已经到了无法令古家应付的地步了。
幸好债主们念在古震铎生前为人耿直厚道,都愿意宽限时日。
于是她只好遣散家业,一一的变卖手饰、家产,以便清偿债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