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每次想起那一天,他都恨自己,不仅没有安抚受到惊吓的她,还残忍地在她的痛上加伤。
“绮屏?”抹去那些回忆带来的心绪纠结,他走进轻唤。
一见是他,原本苍白的丽容有了血色,蓝绮屏站起,本能地想冲进他怀里,但忆起彼此的关系,又猛然顿步。
见她无事,江禹悬宕的心才定了下来,但一看到她的眼眶还有哭过泛红的痕迹,怒气灼然升起,气那个吓到她的小偷。
“状况怎么样?”他忍着,没让怒意表露出来。
“警察刚做完笔录,现在去别户,这层楼有三户遭窃。”蓝绮屏低道,心安的同时懊恼也油然而生,好后悔为什么要打给他。但那时的她吓坏了,根本想不到那么多。
原来因为这样才出动那么多员警。江禹松了口气,瞥见她右肘关节有片青紫,伸手攫住她的手臂。“怎么弄的?”他眉宇聚起。
蓝绮屏怔愣,直至看到伤,才反应过来。“我回来时,小偷还在……”他倏然转沉的凛容,让她顿时噤口。
想到她可能遭遇的危险,江禹只想将她紧紧抱进怀里,庆幸她的安然无恙。但,那却不是他该做的。放开她,江禹的手在身侧紧握成拳,强抑那股冲动。
忆起那情景,蓝绮屏仍心有余悸,但怕他太担心,一心只忙着解释:“他只是撞我一下就胞掉了,真的没有事,你别担心。”
她还在发抖,却忙着安慰他!江禹心头悸颤,再无法筑起藩篱,倏地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紧紧收牢。他没有开口,但坚定的怀抱已将浓烈的关怀完全传达,平抚她受创的情绪。
她该推开他,不该利用他的同情::理智在挣扎,但她却无法动作,原以为可以平复的恐惧变得清晰,她只能埋首他的胸前,放任自己沉溺在他的环护之下。
“蓝小姐,抱歉。”走进的警员打断他们。“有几个问题想再请问一下。”
“好。”蓝绮屏双颊微红,将他推开,不敢抬头看他,怕在这无助的时候,会被他拘走了心。
江禹靠墙而站,仰首上望,抑压激动的心。这个拥抱只是在给予朋友的关怀,别再腧越,这就够了。他说服自己。
问完三户遭窃的住家后,警方又追问细节,加上采集指纹,等弄完人皆散去,都已经快十二点。
环视凌乱的环境,江禹拧眉。今晚才刚遭窃,她怎能留在这里过夜?但这么晚,又能送她到哪里留宿?
“可以送我到同事那里吗?”蓝绮屏轻道。她根本不敢一个人待在这里。
“当然。”江禹点头,看她拾起地上的皮夹、钥匙和手机塞进皮包,然后回视他。“好了?”他诧异问道。他以为她王少会整理过夜衣物。
“思。”蓝绮屏领他走出房外,将门锁上。她的内、睡衣全被小偷翻过,她压根儿不想碰,想说先跟同事小茹借一下,等明天再打算。
“瑞谦呢?还是要送你去他那里?”等电梯时,江禹故作自然地开口。
蓝绮屏没说话,走进电梯,直至到了一楼,才低低开口:“他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闻言,江禹脸冷怒下来,拿起手机拨打,仍然得到没有回应的讯息,脸色更沉。
“他可能忘记开机。”江禹帮他找借口,心里却很明白没那么单纯。相识多年,他知道瑞谦只有在女人怀里过夜时才会把手机关掉。
“嗯。”蓝绮屏轻应了声,勉强扬笑。她也很希望能这么告诉自己,但找不到人的无助感太痛,她无法为他设想。
两人相偕走出大楼,坐上车,在夜色中驶离。
★☆★
等联络上邱瑞谦,已经是隔天中午的事了。
“你昨晚去哪里?”
江禹冷肃的语调,让邱瑞谦胆战心惊。
“怎么,你找我啊?”他嘿嘿干笑,没正面回应。
那避而不谈的态度,更证实他的揣测。江禹用力握住手机,脸上寒峭的怒容足以让任何硬汉两脚打颤。“绮屏家遭窃,你知不知道?”
“啊?她没事吧?”
“你何不自己问她?”即使生气,江禹还是提醒他应尽的体贴。“答应过我的,希望你能做到。”丢下警告,他把电话结束。
邱瑞谦赶紧打电话,得知绮屏今天请假在家,立刻开车赶了过去。
门才一打开,他立刻抱住她,迭声歉道:“绮屏对不起、对不起,我昨天手机没电,你要不要紧?要是知道,我昨天就不让你一个人回家了!”
再多的道歉,都弥补不了昨晚找不到人的不安。蓝绮屏任他拥着,她没生气,只是对他感到失望。
邱瑞谦又絮絮叨叨地念了会儿,才放开她,这时才发现她正把东西装成一袋一袋,地上还有几个打包好及打包到一半的纸箱。
“你在做什么?”他走到床边坐下。
蓝绮屏把门关上,回来继续整理工作。“东西都被翻乱了,想说一边整理,一边打包,到时候搬家就不用再重来一次。”
“搬家?”邱瑞谦惊嚷。“租约不是还没到期吗?”
“我不敢再住这里。”即使住在小茹家,她昨晚仍整夜不能成眠,趁着白天才敢回来整理,她宁可损失押金,也不想继续待在这里。
“不好吧?”邱瑞谦面有难色。“我马上就要到大陆出差,没时间陪你找房子,缓一缓好不好?”
他的话,让她心都冷了。蓝绮屏看着他,就连想生气都找不到一丝火苗。他真的有设身处地为她想吗?他想到的只是他自己的不便!“我连待一晚都没办法,要怎么缓?房子我可以自己找,没关系。”
“不行,我不放心你一个人找房子。”邱瑞谦很反对。“而且你找的地方我不满意。”
“不然这段时间我要住哪里?睡公司吗?”蓝绮屏讥诮苦笑,觉得头好痛。他总是否决她,到底要用他自以为是的牢笼禁锢她到什么地步?
没听出她话语里的讽刺,邱瑞谦拧眉苦思,突然拍掌大喊:“有了,你可以先住阿禹那里!”
蓝绮屏呆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完全料不到他会说出这句话。
“我刚怎么没想到?”邱瑞谦笑道,越想越得意。“他那边够大,而且我出差不在,刚好他也可以帮忙照顾你,我也比较放心。”
“为什么不是要我去住你家?”蓝绮屏冷着声问。整夜累积的疲累,加上他令人匪夷所思的话,让无奈逐渐转化为怒气。“我跟江禹根本不熟,凭什么要我去住他那里?”
“我要出差,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住我那里?”总算听出她的不悦,邱瑞谦试图说服。“而且阿禹和我熟得很,他一定会答应!”他怎么可能让她住他家?前女友就是常到他家,发现他劈腿的证据闹得分手,有了前车之鉴,绮屏去过他家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别提要住下。光想到随时都得提心吊胆,他就头皮发麻!
“我不用他照顾,我自己也有朋友会帮我。”蓝绮屏怒道。
在发现自己对江禹存在多年的感情并没有消失,她很内疚,想尽心维系这段感情,她必须费多大的自制力才能要自己远离江禹,而他竞急着亲手将她推近?!
“都是女生能干么?有些场合要男人才压得住。”邱瑞谦不屑嗤哼,揽住她肩头继续游说。“还好你昨天有想到阿禹,看,有他帮你不是很好吗?”
蓝绮屏一时哑然,既气邱瑞谦的专制,又气自己不够坚定的心,气自己昨晚拨了那通电话,让她找不到话反驳。
“他不可能会答应的。”词穷的她只说得出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