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滕风回过头,恶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
“吵死了!”他大吼一声,鼓噪的声音马上停了下来。
“现在不是还没放学?你在这里做什么?”他板起脸,以掩饰他的惊讶与紧张。
“那个……”郑深爱支支吾吾的。
“什么?”他不自觉的向前倾身。
“就是……那个……”郑深爱愈来愈紧张,身体不自觉地往后退。“那个……”
“啊?”
她急得一张小脸愈来愈红,话愈是说不清楚。
石滕风皱眉的模样看起来很凶,害得她更紧张,紧张得又要哭了。
石滕风终於捺不住,突然一个箭步向前,伸手扯了她的头发……
她的头发好柔,和想像中一模一样!
“到底什么事情?快点说。”他居然脸红了!
她一愣,头皮被拉得有点痛痛的,但是很奇怪,她好像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
“我……我要把外套还给你。”
很快的,她从书包里掏出他的外套,递还给他。
“早就应该还你了,那天……对不起,还有,谢谢你。”她说得乱七八糟的,不晓得他听懂了她的意思没有?
石滕风并没有马上伸手去接过外套,盯著她看了一会,才把外套接过去,随便一披,搭在肩上。
“我……我刚刚说对不起,不晓得你有没有听见?”当石滕风回过头准备走的时候,郑深爱又鼓起勇气说了一次。“还有那一天,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真的,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
“听见了。”
她打住,呆呆地望著他的背。
呃……他刚刚说话了吗?
他回过头来,面无表情地注视著她的脸。“你这个女人真罗嗦,重复的话到底要说几遍才够?”
蠢死了!不过挺可爱!
“啊?”
“快被你烦死了!”
石滕风不再理会她的反应,反身就走。他是故意装酷,其实心里乐得不得了。
同是玩在一块的男孩子,当然了解老大的心态,他们不约而同地用别具深意的眼神回望郑深爱,却也不敢逗留地跟在石滕风后面,愈走愈远。
几个男生继续在铁轨上戏耍,推来推去,嘻嘻哈哈的,突然,有一个人被石滕风一脚踹到油菜花田里去。
她吓了一跳,愣住。
跌在油菜花田里的男生,很快又站了起来,模模头,再次加入他们嘻笑的阵容。
郑深爱呼了一口气。
他这个人讲话的口气极差,态度又恶劣,但是站在他身后的她,却傻傻的盯著他逐渐远去的背影,松了口气,笑了。
了却了心头事,郑深爱以为再也不会和那个人有所瓜葛,每天上学放学,看店做家事,很快地,她又回到了以往安静平常的日子,烦心的,依然是每天老师总要问一次:
“郑深爱,你到底要不要参加联考?!”
她皱著眉头由书本上移开视线,落在坐在摇椅上打盹的父亲脸上。
他正睡得香甜,偶尔间或的传来打鼾声,看来是睡了好一阵子了。
郑深爱站起身来,将挂在墙上的电视关上,再进屋拿件薄毯子出来,为父亲盖上。
联考她是决定不去参加了,虽然爸爸也说没关系,读书要紧,他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叫她别顾虑那么多,但是……郑深爱还是放心不下。
要她离开爸爸到那么远的地方读书,让爸爸一个人看顾这家店,还得骑脚踏车送货到村子外……她眼眶红了红,摇摇头。
还是不行的!
突然,电话铃响,她惊了一下,赶忙接起。
“是,阿婶。糖一包,面条还有乌醋,好,我知道了,现在马上帮你送过去,对,来得及,我骑车很快的,是,谢谢。”
币上电话,转身,郑伯伯已经醒过来了。
“是谁呀?”
“隔壁村的阿婶,她要糖、面条和乌醋,我现在就帮她送过去,她急著要用了,”
“哦,好好,那你快点!”郑伯伯急著要帮忙拿乌醋,结果才从摇椅上站起来,又跌坐了下去。
“爸,你坐著,我来拿就好。”
郑深爱赶忙跑过来,扶住案亲,看著父亲如此虚弱,她又有一股想流泪的冲动。
“好好,你拿。奇怪,最近膝盖特别痛,不知道是不是又要变天了!”郑伯伯自顾自地叨念著。
郑深爱怕被爸爸发现她泛红的眼眶,刻意地回避他的视线。“爸,那我先过去,很快就回来。”
“好。”
郑深爱很快的拿了东西,骑上她那台脚踏车走了。
郑深爱一离开,电话又响了。
这回是张家要沙拉油,本来张妈妈听说郑深受到隔壁村去了,就说她要自己过来拿,但是郑伯伯直说不要紧,他送过去就好。
从杂货店到张妈妈家有十五分钟的路程,虽然都是乡间道路,但偶尔还是会有几辆车子经过。
郑伯伯提著沙拉油半跛地走在路上,走著走著,膝盖愈来愈痛,他受不了地蹲了下来,休息了一缓筢再站起来,突然前面来了一辆车子——
“啊!”
“啊!”
车内和车外同时惊叫出声。
石雪琴急踩住煞车,顾不得额头以及胸口撞击带来的疼痛,拉起手煞车,连忙下车。
她撞到人了!
血泊中趴著一个年约五十的男人,动也不动的模样,相当骇人。
“老伯?老伯!”她叫著,但,对方已经没有意识,旁边的一瓶沙拉油因撞击而破裂,她怕引发更大的危险,赶紧回车上取行动电话,按了几个键。
“喂,警察局吗?我要报案……”
第三章
郑伯伯进了急诊室,郑深爱心急地在急诊室外等待。
她一下子乱了方寸,身边又没有半个亲人可以商量,一向爱哭的她,居然半滴眼泪都不敢流。
对,她不敢哭,她在强忍著,现在爸爸的状况不明,所以她必须表现得更坚强才行。
彷佛只要她够坚强,爸爸就会没事,这样的念头强支撑著她。
邻居的阿婶拚命安慰她,但是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世界一下子变得乱糟糟的。
石雪琴做了口供,由警察局赶过来。
“对不起,请问你们是那位老伯的家属吗?”石雪琴问向阿婶。
阿婶抬头看她,郑深爱也抬头。
郑深爱认得她。她是石滕风的姑姑,怎么会这么巧?
“就是你撞上老郑是不是?真是没良心,什么人不好撞,你去撞老郑!老郑才这么一个女儿,你叫她以后要怎么办?你们这些有钱人,买车了不起啊?开了车就随便撞人!”
阿婶情绪一激动,不分青红皂白,劈里啪啦就抓著石雪琴开骂,石雪琴倒是很有耐心,除了直说对不起,也说了要负起所有责任,以及往后要真有万一,会负起照顾郑深爱的责任。
不久,医生由急诊室出来了,说了没什么大碍,等一下就可以转进普通病房,又问郑深爱其他的家属到了没有,郑深爱回答他没有其他家属,医生支吾了一下,打量了郑深爱的穿著,然后转身离开。
郑深爱没有再继续追问,不知道医生是什么意思,但是八成和钱月兑离不了关系,因为每次大家谈到有关钱的问题,就是用那一种眼神看她,她已经相当熟悉了。
转进普通病房,郑伯伯醒后又睡著了,最后,连隔壁的阿婶都回去了,石雪琴还是没有离开,她一直默默的陪在郑深爱身边,协助她办理所有住院事宜。
“对不起,一直麻烦您,现在我爸爸已经没事了,您可以先回去了,没有关系的。”郑深爱在病房前对石雪琴说。
石雪琴打量限前的女孩,心中有说不出的好感。
她的身上有一种平凡秀逸的气质,五官也十分可爱漂亮,不过就是瘦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