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马伸手扯住舒允儿的衣服。
“别转了,再转下去,你的齐儿姊姊就快昏倒了!”
“对喔。”舒允儿赶紧停了下来,还是一脸的兴奋。
“齐儿姊姊,你赶紧告诉我,你是怎么逃出来的?那皇宫简直就是座迷宫嘛,我进去绕了半天就是找不着你,本来已经死了这条心了,没想到你这么厉害,自己跑回来了!”舒允儿自顾自地说着,完全没有发现后头有一双炯炯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原被转得头昏眼花的席齐儿,听了这话马上回过神来。
“你就是允儿?”
她打量着眼前这个亭亭匀丽的美人儿,实在很难将她与“夜闯禁宫”这四个字联想在一块。
“齐儿姊姊你还记得我呀?”舒允儿兴奋地咧着嘴笑着,不好意思地模模俏鼻。“你的记性比席大叔好多了,我刚来的时候,席大叔根本就认不得我哩,要不是我告诉他,我是鬼见愁的女儿……”
“鬼……啊,我想起来了,你是鬼叔叔的女儿,对了,你就叫舒允儿是不是?”
这下换舒允儿傻住了,她愣愣地点点头。不是刚刚就认出来了吗?
“三爷问我的时候,我还想不起来呢,不过,我还真没想到,你会舍命救我……”说到了这,她竟红了眼眶。
“咦……别哭呀,齐儿姊姊你别哭啊!”舒允儿慌了手脚,赶忙着安慰佳人。
站在舒允儿身后的弁裔走了上来。“咱们又碰面了。”
一道颀长的影子横住她的视线,舒允儿抬起眼,一对上那张俊颜后即愣住。
“三爷?”她自语般地月兑口而出。
他朝她点头微笑,炯炯的黑瞳中净是笑意。
舒允儿这下子是完全傻住了,她想过不只一百遍如果再碰上他,她第一要先问清楚他的名字,这样晚上才不会想得睡不着觉;第二,她要先掴他两巴掌,以报被夺初吻之恨;第三……第三怎么了?
他……他真的出现了,可她却没想到会真的再碰上他,现在他人就站在她的面前了,她却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久马一双牛眼就在那两人身上转来转去,他愈看愈不对头,最后终於受不了地冲了上来,一剑就猛朝弁裔笔直挥下。
舒允儿眼尾一扫,反应快速地往弁裔身上一把推去——
弁裔不防突来的力道,跌坐在地。
席齐儿赶紧奔了过去,扶起弁裔。
“三爷,您受伤了?”又转向舒允儿愠道:“允儿,这人是谁?他怎么可以对三爷无礼?”
弁裔摇了摇头,阻止席齐儿的愠斥,然后又是一阵咳。
舒允儿眼睛瞪得更大了,她突然有一种被人推进五彩迷雾中的错觉。
久马也怔住,收起剑站到允儿的身旁去。
罢刚他还以为这个男人就是偷了允儿初吻,害得她朝思暮想的王八羔子,所以才会想一剑劈死他,但是现在瞧他一副体弱多病,根本不堪一击的模样,不用问也知道是猜错了。
久马侧过头看了看允儿,又看了看弁裔,然后大声地问:“喂,你到底是谁?!”
“他是三爷。”答话的是席齐儿,她正在为弁裔顺背。“允儿,这个人是你的朋友吗?他怎么可以对三爷用剑?”
“三爷?什么三爷,我不认识!允儿,咱们走啦!”久马瞪了一眼,拉起舒允儿的手要拖她离开。
弁裔用眼神示意席齐儿,席齐儿赶紧开口留人。
“先别急着走,既然人都来了,怎么不进去和我爹打声招呼?还有……允儿,我还没来得及谢你呢,就在府上留个几天吧?”
舒允儿看着弁裔,心中的疑问像打了结的毛线般纠成了一团,她咬了咬唇,拨开久马的手。
“久马,我想留下。”说着,就回身。
久马想扯住她,但捞了个空。
“喂……你……”
席齐儿马上微笑,亲昵地去牵舒允儿的手,又别具深意地看了弁裔一眼。
“允儿,走,咱们进去里头,我带你去见我爹爹。”
舒允儿经过弁裔身旁时,刻意地看了他一眼,眉头轻蹙即快步随席齐儿入庄。
久马磨着牙,不甘心地一拳由弁裔身后挥了上来,刚巧弁裔身子一偏,闪过。
“我警告你,别想动允儿一根手指头,否则……”
“否则如何?”弁裔笑问。
“我先剥了你一层皮,再腌泡个三五天,然后再用火把你烤过,煎来吃……喂,我话还没说完,你怎么可以走了哩——”
久马哇哇大叫地跟在后头,一夥人全进庄了。
***
“吃慢点,喝口水,别噎着了。”舒允儿递过一杯水给久马,自己则有一块没一块地撕着烤熟的鹌鹑。
这儿是席家的后山,隐隐约约的还可听见前院清悠淡雅的咏歌声,伴着铮铮的古琴音,飘扬在冷凝的空气中,幽幽地沁人心脾……
是齐儿姊姊在弹曲,好美的琴音,好动听的歌声,那个弁裔这会儿肯定正窝在美人身旁乐不思蜀哩!
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这会席家上下全把他当成皇太爷般伺候着,齐儿姊姊的情意更是一看便知,而那个弁裔……就不知他心里面到底在盘算些什么?
听说他是个王爷,不过却是个体弱多病,活不了多时的王爷……
也确实这几天老看他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像得了肺痨似的见人就咳个不停,但她就是不信,总觉得这里头有鬼。
他会武功的。
那天晚上,他不但武功高强会飞檐走壁,且又对她点了穴,还又亲又抱的,其间连一声咳也没有,怎么才几天不见,他不但武功全没了,还变成了一个药坛子?
还有呀,她绝不是错觉,有好几次她都刚巧逮到他突然飘过来的眼神,若有似无地,总搅得她心头纷乱不已,然而可恨的是,他总在事后又像个没事人般。
唉,不过说得也是,人家身旁都有了齐儿姊姊,哪还轮得到她?才子佳人,自古以来便是佳话。
吃不下了,将手中的鹌鹑往湖里一丢,舒允儿拍拍身上的草屑站起身来。
“你要去哪?”久马也赶紧跟着站起。
她皱起眉头,向他说:“我出去走走,你别再跟来!”
咻地一下,人就不见了。
“什么嘛,整天阴阳怪气的,人家抓了一个早上的鹌鹑,也不帮忙吃完,是想活活撑死我吗?”久马嘴里一边抱怨,一边大块朵颐,可没闲着。
***
另一边的庄院里,琴音依旧,可听琴的人心思却不在这上头。弁裔似乎心思重重,神情恍惚地看远处。
这儿的天气好,不似京里风雪罩天,这些个日子不在京里,不知道有什么事没有?
想着国步维艰、差事难办,兄弟又勾心斗角、争权夺利,种种烦难,实没个头绪,扰人神伤。
席齐儿歇下歌声,抚在五彩琴上的纤白葱指,缓缓地收回,掠过腮边微散的发丝,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看着凝向远方的弁裔,席齐儿站起身来。微福了福身子,她声音清脆道:“三爷,您有心事?”再为他面前的杯子斟满酒。
“咳咳……没事,”弁裔取杯呷了一口,忽而发现:“咦,不弹琴了吗?那我回房休息去了。”说着,就欣然站起。
“三爷……”席齐儿急急唤道。
弁裔回过头来。“席姑娘还有事?”
席齐儿带着轻愁的眉眼轻轻一扫,怯怯地低下头去。“齐儿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惹三爷您不高兴了?”
“席姑娘这是哪儿的话?”
她想了想,轻轻地咬了咬唇,终於吞吞吐吐地说:“但是齐儿觉得……觉得三爷您好像不太满意齐儿的服侍,齐儿……”
“席姑娘。”弁裔打断她,眸一凛。“弁裔只将席姑娘当作朋友,而朋友是不需要伺候的,倘若弁裔留在府上让姑娘有不便之处,弁裔即刻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