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奕也是一脸惊讶,但毕竟他是男人,表现的也就镇静多了。
而钟擎的反应就超出常人了,他先是像突然坠入深谷般,脸上是不能接受与痛苦的表情,再来痛苦的表情消失了,他盯着病房里每一张担忧的脸,最后定格在方雨柔的脸上,他那受伤的眼神像两把冰冷的刀,直直地刺进她的心脏。
接着,他居然大笑,异常的笑着,笑的让所有人泛起鸡皮疙瘩,而他却还是一径的笑着。
“你的意思是我瘫痪了?”他抓着满脸恐惧的医生逼问:“你的意思是不是这样?”
医生皱着眉头,方雨柔跑过去拉钟擎的手,哭着哀求说:“不要这个样子,求你不要这个样子!”
钟擎瞪着她,有五分钟那么久,然后他松开了抓住医生的手,朝自己的双腿猛搥,泄恨似地吼道:“既然废了,干嘛不把它锯掉,留着碍眼!”
方雨柔扑了过去,用双手抱紧了钟擎的头,急急的地嚷着:“别打了,求你别再折磨自己了,再打下去,我的心都碎了!”
她的泪滴落在钟擎的发上,再由钟擎的发上滑下他的脸庞,他震了一下,恢复了神志,仰起头带着仇恨的凝视着她,说道:“妳的心到现在才碎吗?可我的,早就碎的不知流向何方了!”
方雨柔呆住了,为他眼底满满的恨意。他恨她,那么的明显,丝毫不隐藏,且更胜于以前,他恨她,他真的恨死她了!
他狠狠的推开她,将她推倒在地上,并嘶吼着:“滚,立刻给我滚出去!全世界我最不想再见到的人,就是妳!”
“我……”方雨柔抬起早已湿濡的双眸,那两汪泪水像两泓清潭,盈盈的浮漾着,她瞅着他,为他眼底满满的恨意所伤。
“滚出去!”他吼,将头别向一旁,眼角却早已悬上泪珠。
方雨柔还想说什么,但司徒奕阻止了她,他对她摇摇头说:“先回去吧,有话改天再说,今天不是好时机。”
邵琪则用一双含恨的眼瞪着她,“滚啊!妳还站在这儿干什么?他让妳害的还不够惨吗?妳还想要怎样?!”
方雨柔摀着口,望着这个再也容纳不了她的地方,她奔出去,不,是逃了出去……狼狈的逃了出去……
“钟擎……”邵琪吸了口气,走向床畔,伸出手来轻轻的碰触钟擎。
“滚、滚、滚,全都给我滚出去!”他吼,甩开邵琪的手。
接着,他开始摔东西,所有身旁拿得到的东西他都摔。
“出去、出去,全给我滚出去!我不要你们的同情,不用你们乞怜,全都给我滚……”
“快,拿镇定剂来,病人情绪失控了!”医生喊着。
接着医生、护士忙成了一团,一群人压住他,好不容易给他打了一剂镇定剂后,钟擎才逐渐安静下来、并沉沉的睡着。
司徒奕看了一眼仍在钟擎床畔流泪的邵琪,然后跟着医生走出病房,来到病房门口,他很慎重的问道:“是瘫痪吗?但他的四肢不是都健全?”
医生严肃的说:“是瘫痪,伤了脊髓,下半身不能动。”
“没有补救的办法了吗?现在医学这么发达,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司徒奕皱起眉头。
“并不是完全没有机会,伤了脊髓后又完全康复的病例并不是没有的,只是这必须病人愿意与医院配合,除了复健外,病人还必须有毅力才行,毕竟这是一条很漫长的路程。”医生说。
“也就是说,他依然有再站起来的机会,是不是?”司徒奕眼底燃起希望。
医生点头。“病例虽少,但不是没有机会。”
“谢谢,谢谢医生!”司徒奕感激地握住医生的手。
医生点了头,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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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复健室内宁静的吓人,空洞洞的空间除了一堆仪器设备外,还多出了一道不应该在这个时间出现的人影。
没错,这就是钟擎。
自从司徒奕告诉他,他并不是没有机会再站起来后,他就一直心急的想再度站起。
他告诉自己,他不能就这样坐着一辈子,他不要看方雨柔怜悯的眼泪,也不要她的同情,他要站起来,他绝对要站起来!
“砰!”一声巨大的声响,他又跌了下去。
瞪着那张可恶的空椅,他用力的推开它。“该死、浑蛋!”他大声的骂着,四周的回音又传过来嘲笑他。
他瞪着偌大的室内,冲动的抓住一根单杠,撑起身,放开,但又马上摔跌下去。
他的额头布满了汗水,衣衫全湿了,望着一地歪七扭八的仪器,烦躁与挫折感同时袭上心头。
上的疼痛与心灵上的创伤,把他折磨的不成人形,他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钟擎,他只是一个残废!
“残废,你是个残废,你完了,你这一生全完了!钟擎,你认命吧!”他吼着,震天的吼着,遍体鳞伤的嘶吼着:“你完了,你是一个残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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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雨柔还是每天出现在医院里,只是钟擎依然不愿意见她。
由司徒奕那儿,方雨柔得知钟擎每天都很勤奋地做着复健,但那些复健的动作是折腾人的,进展又很缓慢,钟擎每回总要发好大的脾气,住院才不过一个多月,他就已经吓走了四十五个看护了。
“钟先生,我们再试试好吗?”特别护士在一旁耐心的问。
钟擎发火的摔开仪器,大吼道:“不用试了,没有用的,我已经瘫痪了!”
“钟先生,你不要灰心,我们再试试好不好?也有许多瘫痪的人经过不断的复健后,就能拄着拐杖走路了!”特别护士无奈地抬起沉重的仪器,想让钟擎再重来一次。
拄着拐杖走路?钟擎额上的青筋浮动,他干嘛要拄着拐杖走路?那与瘫痪相差多少?!
钟擎根本不领人家的情,他用力的推开特别护士。“滚,给我滚出去!”
“钟先生,你怎么这个样子?像你这样子,怕是要一辈子都坐轮椅了。”护士揉着摔疼的手说。
“坐轮椅就坐轮椅,怎么?很好笑吗?妳笑啊,笑啊!”他乱发着脾气,直逼向特别护士。
“钟先生!”特别护士恐惧的叫着。
“滚,妳给我滚,滚出去!”钟擎又开始乱摔东西。
罢走到复健室的司徒奕,与早就坐在那儿的方雨柔,听到里头的巨响,惊的站起。
“我去看看!”说着,方雨柔想也不想的就向里头冲去。
才刚到门口,她就撞见特别护士哭红了一双眼的奔了出来,在门口还撞了方雨柔一下。
方雨柔看了特别护士一眼,就又急急的奔向里面。
“钟擎,怎么了?啊……”
好痛!
突来一只铁条打中方雨柔的手,她的手立即红肿起来。她扶着手,看向钟擎,钟擎亦停下动作的看向她。
他一动也不动的静静迎视她,她朝他缓缓的走过去,两人就这样相对的注视着,谁也不说话。这是自上次在病房见面后,他们第一次见面。
方雨柔眼眶又浮上水雾,但她告诉自己千万别流泪,他会受不了的。
“让我来帮你,好吗?”她求着,想用手去碰触他。
钟擎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他恶狠狠的瞪着她,一点也不怜惜的推开她。“滚!谁让妳进来的?”
他额上的青筋又在跳动,他的嗓音恼怒而不稳定。“出去,我不要妳看我的笑话,妳给我滚,滚!”他又开始摔东西,只是这回不再摔向她。
方雨柔惊惶的看着他狂怒的模样,他那个样子好吓人,一点儿也不像以前的他,看得她好惶恐、好难过、好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