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十九在惊见满身是血的他,不禁娇躯微晃,双脚化作一滩软泥,直往后栽倒,尾随在后的袭似玉即时接住了她的身子,而展浩晴已飞身赶至君啸尘身边,长指数点,封住他周身要穴,以防毒素逆流。
在这危急的当儿,龚似玉一手撑住几次昏厥的女儿,一手自怀中取出一只新绿小瓷瓶,递向展浩晴,“这是翡翠宫的续命灵丹翡翠心,快让啸尘服下。”
展浩晴忙不迭倒出一颗碧绿色的丹丸,飞快送入君啸尘口中。
见他服下翡翠心,慕容十九被他吓得魂飞魄散的心神方才重回体内,她颤巍巍的月兑离母亲的支撑,将浴血的君啸尘抱入怀中,拭着他唇边的血迹,泪珠跟着串串滑落,耳边犹似迥荡着他痛楚的哀呜。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慕容姑娘,少主是中了席家兄妹下的毒。”展浩晴咬牙切齿地道。
慕容十九心口一颤,泪水掉得更凶,“怎么可能?席家兄妹不是已经被驱逐了吗?”
“却没想到他们早在少主身上下了剧毒,而少主以为他们只是虚言恫吓,未料……”展浩晴悲愤不已,都怪他们太轻忽了,才会着了人家的道。
报似玉冷静的问:“可知道是什么毒性?有没有办法解?”
展浩晴摇头,“除了独门解药,恐怕……”说到这,他的人便往外直冲,“我去找席家兄妹。”如果他猜的不错,席家兄妹此刻必定也在苏州城内。
他的身形快似疾风的掠出,前头两道速度不逊于他的身影朝他正面袭来,在间不容发险些撞上的当儿,双双即时定住了身子,却是菱衣和荷衣。
“展公子,你家少主没事吧?”荷衣快语的问。
展浩晴浓眉一挑,“你怎知我家少主出事了?”
此语一出,菱衣、荷衣两人俏靥一垮,忧色浮上眉间。
“席家兄妹登门求见,说是君公子身中他们的独门剧毒,特地送解药上门。”
展浩晴闻言,眸中射出阴戾的冷芒,“好得很,我正要找他们,他们倒是自动送上门来了。”
阴寒的冷意,四面八方的侵入他的骨髓,仿佛要将他的体温化为冰点,将他的血液冻结成霜……
炽烈的火焰,来势汹汹的席卷他的全身,红色火舌张牙舞爪的吞噬着他,宛如要将他一身肉骨焚烧成灰烬……
双重的感官折磨,令君啸尘痛苦的浮沉在冷热交织的煎熬中,一下子身处在酷寒的地狱,一下子又落入了滚烫的熔炉,这非人能忍受的痛楚,几乎使他放弃求生的意念,但一双温柔抚触他的手和紧紧拥着他的馨软怀抱,激荡着他微弱的生命力,他不能死……还不能死……
“十九……”冲破重重迷雾,他几乎已离体的魂魄重新凝聚,恍惚的意识渐渐清明,惟一占据他整个灵魂的,犹是他爱逾生命的女子,“十九……”
“我在这里,啸尘,我就在你身边。”清雅的嗓音像一道宜人的春风拂过他历劫归来的疲惫身心。
吃力的撑开眼脸,映入的是一张梨花带泪的苍白娇颜,“十九……”
慕容十九水波潋艳的晶眸闪烁着复杂的心绪,她难忍哽咽的埋怨,“为什么中毒的事你只字未提?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有多害怕?”
君啸尘乏力的举起手来轻拭她晶莹的泪珠,“是我不好,并非刻意隐瞒,只是大意的没当回事,没想到席家兄妹真能下毒于无形。”
莫怪席家兄妹在未得到三彩玉佛的情形下肯轻易离去,原来早已下阴险的后续,“你身上的毒……”
君啸尘痴望她的点漆黑瞳掠过一抹较之所受的折磨更为深刻的伤痛,淡淡一笑,“这条命能不能救,我已经无所谓了,你不肯嫁我为妻,与其留着这条命行尸走肉的活着,不如痛快的死去。”
闻言,突来的剧痛立刻夺去了她的呼吸,慕容十九含泪的瞳眸不敢置信的圆睁,一张小脸刷白得近乎透明,一颗心犹如被活生生剜出般,痛得她知觉麻痹。
他不想活了!他居然……为了她要放弃生命!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慕容十九心如槁木死灰的低喃,“难道你死了,我还能够独活吗?”
无尽宠惜爱怜的抚着她冰凉的玉腮,君啸尘笑意凄绝,“你说过,咱们这一世不能结合,但盼来世能够生死相守,十九,我愿生生世世寻你,生生世世与你共偕白首。”
“不,你为什么就是不懂?”她泪如雨下,心痛得几乎无法自持,“今世你不肯了结和青霓姐姐的姻缘,来世还是得偿还这分情债,一世不还,轮回来世,永远没完没了的,你知不知道?”
“那么我跟你又算什么?”君啸尘眸中燃烧着悲愤的火焰,“我爱的人是你,我要娶的人是你,老天爷凭什么代我做主?”
慕容十九凄然无语的凝脯他,心中的悲切绝望只能化做泪水宣泄而出。
门外一阵骚动,打乱了空气里流荡的爱与哀。
进来的是展浩晴和菱衣、荷衣,被挟在三人中间的是席家兄妹。
“少主,你醒了!”喜见君啸尘清醒过来,展浩晴激动的趋至他身侧,菱衣、荷衣也跟着站到了床边。
君啸尘虚弱的病体给了席天宝莫大的满足感,只是人在屋檐下,不敢表现得太张狂,但嘴角仍泛出了得意的冷笑,“看来,我那让人瞧不在眼里的小小毒物,君少堡玉已领教过发作时的威力了。”
对于他的叫嚣,君啸尘置若罔闻,连看也懒得看他一眼,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他,天地间惟一在乎的只有慕容十九一人了。
倒是护主心切的展浩晴恨不得一掌劈了他,“废话少说,把解药交出来。”
而君啸尘恣傲的态度,严重打击席天宝可怜的自尊,再也笑不出来了,冷睨一眼横眉竖目的展浩晴,“解药得用三彩玉佛来换。”
展浩晴帮猛的眼神如利箭射向他,“再拖延下去,我教你兄妹俩有命走进来,没命走出去。”
席天宝脸色铁青,“杀了我兄妹俩,你们永远也别想拿到解药。”
展浩晴一双利眸危险的眯了起来,“你们若敢要什么花样,我要你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席天宝有恃无恐的纵声大笑,“你家少主的命就掌握在我手里,要杀要剐也轮不到你来威胁我。”
“你——”
“我劝你们最好别再拖时间了,”席天见阴柔的嗓音阻断了展浩晴的怒吼,“再拖下去,你家少主就算即刻服下解药,只怕一身的修为也救不回来了,还是快快交出三彩玉佛,免得留下一辈子的遗憾,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她的话让所有的人脸色大变,怎么也想不到君啸尘所中的毒,毒性如此歹毒,而在场惟一无动于衷的却是当事者。
君啸尘寒霜精眸嫌恶的扫过席家兄妹,冷冷地开口,“想威胁我,你们兄妹的道行还不够,如果想活命,立刻带着你们天杀的解药滚出去。”
席家兄妹阴狠的笑意顿时僵住,不敢相信已沦为俎上肉的他居然还是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在他冷冽的不透一丝人气的目光下,席天宝再也笑不出来,在他散发的威势下挣扎地道:“君啸尘,你该明白我们不是在空口说白话,你体内的毒只要再发作一次,纵有解药救你一命,可你也将丧失一身的功力,对于练武之人,是比死还可怕,难道你真要为了一块玉?牺牲二十多年的苦修?”
君啸尘恍若未闻的闭上了眼,将脸埋入慕容十九的颈间,“浩晴,赶他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