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父亲的心疼,慕容十九搂着他的臂膀撒娇,“十哥的事不能再拖下去,童宛儿若合该与十哥无缘,咱们不该误人家一生,趁早让她另觅归宿要紧。”
她说的头头是道,慕容擎无可反驳,但总是舍不得女儿离家,“去年你就出了那么一趟门,却招惹了赶不尽的麻烦,爹怎么能再让你出去?”
出去避风头才是她真正的打算,不过是借童宛儿的事提出来罢了。
“爹放心,有菱衣、荷衣跟着我,足以确保我的安全,我若继续待在家里,只怕人潮真有冲破大门的一天,当然,诸位叔伯堂兄会护卫我,但事情是我一个人引起的,我不希望为他们添这种麻烦,我一出去,那些人找不到我,自然会散去,到时候我再回来。”
慕容擎沉吟不语,神情凝肃的盯着女儿清艳绝俗的丽颜好半晌,思忖着要如何改变她的心意,“十九,你就不能持在家里让爹好好保护你吗?江湖险恶,你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出门在外有多危险你可知道?难道你狠得下心教全家为你担心受怕?”
“爹。”慕容十九更贴近他,爱娇地说:“没有您想得那么可怕,菱衣、荷衣打小苞在您身边练功,她们有几两重您最清楚,普通人根本不是她们的对手,想欺负您女儿也不容易,爹,您让我去嘛,求求您。”
见哀兵之策动摇不了她,慕容擎转而推卸责任,“求我没有用,别说你娘不会答应,即使你娘同意了,你掌门大伯那一关也绝对过不了。”
“我不怕,只要爹应允我就成了。”
望着女儿笑咪咪的模样,慕容擎不由得感到一股戒意,女儿是他生的,他岂会瞧不出她心里头的盘算,连忙说:“你别指望我,我可没那个胆子做你的帮凶。”
慕容十九水灵的眸子载满无辜,“我怎么敢教爹做帮凶,是求爹做我的说客。”
还说不敢,分明就是在陷害他,“不成,要说你自己说去,我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爹,”她眼里流转的神采令人心底发毛,虽然笑容是那样可爱,“您若不帮我,我会偷偷溜走,谁也不说。”
这根本就是在威胁他嘛!“十九你——”
“爹,”慕容十九殷切地道:“我保证我会完好如初,一块肉不少的回来,我发誓。”
“你……”他完全没辙,只能苦着脸连声叹气,谁教他甘心被女儿压得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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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遮掩了慕容十九惊世绝艳的容貌,在她巧手细细的修饰下,立刻呈现出一张截然不同,仅仅只称得上清秀的素颜来。
荷衣望着铜镜里的那张脸,明显不能苟同,“小姐就算要改头换面也用不着把自己弄得这么丑,看得真教人难受。”
慕容十九浅笑不语,她又何尝愿意这样装扮,毕竟在世俗的眼光看来,她的美丽是人间少有的,若不遮盖起来,恐怕惹来祸端,既然有法子能够避免,也只有勉力为之。
做事向来安静迅速严谨的菱衣,已将主仆三人的行囊打点好,轻声提醒,“小姐,该启程了。”
慕容十九站起身来,“先去看看我娘再走。”
在得知慕容十九的决定,龚似玉的反应不若慕容擎的激烈,虽不赞同,却也不曾极力劝阻,或许是知女莫若母,深知女儿的固执,所以她并未多说什么。
棒着一重进院,就是慕容十九父母的厢院。
“娘。”慕容十九推门而入,龚似玉刚用完早饭,两个丫环正在收拾桌面。
一见变了模样的女儿,龚似玉没有太大的惊讶,柳叶细眉微微一挑,“咦,你还没走啊?”
母亲的豁达开朗和父亲的易感,性格如此迥异不同,也亏得两人性格上的互补,方能恩爱逾恒,慕容十九想来不觉莞尔。
在母亲身旁坐下,一个丫环立刻奉上一杯清香扑鼻的茉莉茶。
往内室张望了一下,未见到父亲,慕容十九奇道:“爹呢?这么早上哪去了?”
报似玉失笑,“你那宝贝老爹料准你会过来辞行,一早就不见人影,大概躲到某个角落暗自神伤了吧。”
慕容十九听罢,感动之余更觉好笑,“爹真是的,我又不是一去不回。”
报似玉嘘声道:“这句话可不能让他听到,否则他会哭死,你是你爹的命根子,他就怕你不小心教人给拐走了。”
天哪,她又不是三岁小孩。
她指着自己易容之后的脸,“我化妆成这副模样,哪个不长眼的会看上?爹总能放心了吧!”
报似玉笑涡微漾,“我女儿就算不以貌取胜,光是气质就足以倾倒众生。”
那骄傲自得的语气,听得慕容十九忍俊不禁,“娘害不害躁啊?这样夸自己的女儿。”
“这一点,我还差上你爹一大截呢。”龚似玉一本正经的谦称。
语毕,母女俩相视大笑,对慕容擎的恋女情结心有戚戚焉。
“总之,你可得遵守对你爹的诺言,平平安安的回来。”直至此刻,她对即将远行的女儿方才流露出依依之情,殷殷叮嘱。
慕容十九心底暗暗苦笑,她不过是出个门,就好像生离死别一般,来自双亲的情感牵绊就够令人吃不消了,还好她知道躲开诸位伯叔婶娘堂兄,否则这辈子只怕不用妄想要离家一步了。
她郑而重之的保证,“我凡事绝对会十二万分的小心,请娘代我好好安慰安慰爹。”
“你爹就让他自个儿慢慢去恢复吧。”龚似玉伸手自慕容十九襟口内拉出一条金链缀着一只通体碧绿、婴儿手掌大小的观音宝像,抚着温润的纹面。
“这翡翠观音,娘打你一出生就给你戴上,十六年来已是你最贴身的保护神,因为这样,娘才放心让毫无武学根基的你出远门,不过,娘不曾告诉过你,翡翠观音其实是一对,另有一只三彩温玉雕成的佛像,可惜早已消失百年。”
“娘是要我此行留意那只三彩玉佛的下落?”
报似玉轻叹,“能找到是最好,因为这一对玉?原是咱们翡翠宫镇宫至宝,却不知何故遗失三彩玉佛。”
察觉出母亲深切的遗憾,慕容十九谨记在心,期望玉佛有缘,重回到翡翠宫主人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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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近晌午,气温升高,顶着大太阳,菱衣、荷衣练过武,身子骨强健,一路走来都还挺得住,而娇生惯养的慕容十九已耐不住燥热,额沁汗渍,娇靥发白。
搀扶着她的荷衣担忧的望着她,“小姐,咱们雇顶轿子吧,瞧你都受不住了。”
慕容十九摇头,抹着汗道:“我渴得很,咱们找个地方歇会儿吧。”
对于她的倔强,菱衣不赞同的轻蹙眉心,向荷衣说:“你扶着小姐先到前头的茶栈休息,我去雇辆马车来。”
“菱衣不要——”
“小姐,保重身子要紧。”菱衣不给她阻止的机会,不容置喙的说罢转身便走。
“我——”
“小姐,你就别坚持了,第一天便累坏身子,往后的路程怎么走下去?”慕容十九一开口又被打断,荷衣扶着她往前走,心里头暗忖着,还是菱衣有魄力,小姐这么固执的脾气,非得强硬的手段不可。
遇上这两名气势强悍的丫头,慕容十九认命的由得她们安排了,只是原本想要边走边赏景游玩的打算不能实行了,谁教自己的体力这么不济事。
走进茶栈里,因为已到正午,吃饭的人多,一片人声沸腾,店里的伙计穿梭忙碌不停,连她们进来都分不开身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