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青棠那晚虽然没有出去一探究竟,不过还是从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中了解了大概,可不是他偷听唷!是他们自己要讲那么大声的,教他想听不到都很难,反正是别人的家务事,本来他是不该插手也无法置评的,不过这件事却关系到展云熙,嗯,不管好像有点困难,而且心里会很痒。
所以啊,他在展云熙回到自己的房中之后,理所当然,便趋步前往“关心”一下。
“哇!连门都没闩上,展兄莫非知道小弟要来,所以才没马上就寝吗?”冷青棠夸张的将门一推,跨进房内,不料迎面而来的,竟是一只湿得还在滴水的鞋子!
下意识的蹲子,让那只鞋掉在他的身后,却还是没能闪过那鞋子上所掉下来的水滴,好死不死的甩在冷青棠脸上,让有洁癖的他差点翻脸。
“喂喂喂!这样招待你的好兄弟未免太过火了吧?”用袖子抹了抹脸,冷青棠一脸恶心表情。
“哼!”
听到对方一声冷哼,冷青棠忙把袖子放了下来,本来以为展云熙会很不屑的干笑或者是冷嘲热讽一番,竟然只有一声“哼”?看见他靠在床柱上,一脚屈膝立在床沿,一脚搁在床下,手搁在膝上玲著一罐酒,根本不甩来人的模样,教冷青棠不免心下疑惑。
“有何贵干?”展云熙昂首仰了一口酒后,简洁的丢出四个字,不过事实上他最想说的是“快滚”。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来向展兄道声晚安的。”情况很不对唷!看来今天不是好时机,好奇也不能玩掉小命,冷青棠虽然不怕死,但总不会自己找死吧?
“你什么时候这么有礼貌了?”展云熙瞄了瞄这个不速之客一眼,心下倒是很明白他在打什么主意。
“我一向如此啊!”冷青棠依旧是笑得一脸无害,却向后稍稍地退了一小步,又退了一小步,准备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既来之,则安之,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种了?”这点小把戏可瞒不过展云熙的眼睛,他突然将酒瓶直直往前一抛,向冷青棠掷去,又道:“留下来陪我喝两杯罢!”
这个人的个性还真是反覆无常啊!冷青棠伸手一栏,将酒瓶抄在手上,便生了下来,颇为揶揄的道:“这可是你留我的!”言下之意,就是展大少爷要做好有问必欠答的心理准备。
“你这是威胁我吗?”展云熙真不知他到底是鸡婆还是出自一片真诚的关心,怪自己误交匪类,不过他自个儿也是这类人种,物以类聚,跟他凑在一起的人对八卦消息总是特别有兴趣。
冷青棠见展云熙的心情经过这些无聊的对话后显然缓和许多,胆子也就更大了。“这怎么会是威胁?这是出自小弟一片真诚的关心啊!”
展云熙翻翻白眼,他心中已经非常确定冷青棠绝对是鸡婆。
“废话少说,你到底想知道什么?”反正当时情况那么混乱,冷青棠再怎么装不知,总还在同一艘船上吧。
“你不想说的话,我不会勉强你的。”冷青棠反而客气起来。
“事无不可对人言,你不用再假仙了。”展云熙皱皱眉头,他并不觉得吻了清芷有什么不对,所难释怀的,是清芷的态度而已。
冷青棠一笑,他便是佩服这种干脆,这种气度,才会想与之结交,没想到展云熙表里如一,果真不作伪。
“‘事无不可对人言’,说得好,小弟敬你一杯!”他拿起桌上杯子,倒入满满一杯酒后,又将酒瓶以内力推送到展云熙面前,两人均是一昂首,先干为敬。
饼了一会儿,展云熙方才放下酒瓶,苦笑道:“也许就是这分诚实会害了我。”太顺从自己的意志了,才会情不自禁,像是欺负了清芷一般。
“你错了,也许这分诚实会救了你。”冷青棠微笑说道:“违背自己的心意是很愚蠢的事。”
“如果伤害到了别人呢?”譬如元熙、譬如父母、譬如清芷?
“那要看你是做什么了,我不觉得有错。”他看得出来展云熙和萧清芷间有种奇妙气氛,像是只要跟他在一起,萧清芷无形中属于一个人该有的“喜”“怒”“哀”“乐”,都会更加显著,光这点就大大超越了与她相敬如宾的展元熙很多,当然,如果萧清芷的选择是平淡不起波涛的人生,他也没话说。
“果然置身事外就轻松很多啊!”展云熙干笑两声,又举起酒瓶咕嘟嘟的住口里倒了些酒。
“展兄是当局者迷,偏生这些人又是最亲的家人,自然会难以决断。”冷责棠就挺不明了这种复杂的情感,自小他便父母双亡,四处流浪,直到遇见了师父,才有了栖身之所,但师父却在他艺成不久之后便溘然长逝,所以孑然一身的他,很难感受到所谓家人之间的牵绊。
“也许吧,如果有人敢像元熙方才那般质问我,恐怕手都不知被我折断几次了。”展云熙突兀的哈哈大笑。
冷青棠也扬起了嘴角,他相信这不是开玩笑的,展云熙说到做到。
谈话好像至此便告一段落,因为再来没酒了,冷青棠知道展云熙有酒一切好商量,没酒嘛!嘿嘿。
也许他那还不算太脓包的身手容不得展云熙折断他的臂膀,但是万一他以吐在他身上做为厚礼的话嘛……
算了,还是先溜为妙。
回到展家后,奇怪的气氛虽然不像在船上那么明显,却仍淡淡地存留在每个人心中,最置身事外的,好像也不是冷青棠,反而是宛玥。
这日,方如兰来到枕霞居,便是看见她正在教秀儿和一干丫头们放纸鸢,一群人聚在花园的亭子里,好不热闹开心。
宛玥注意到有人来了,抬头一看,便迎上前去。“展伯母,怎么不让别人来叫侄女过去呢?累您跑这一趟。”
“又不是七老八十走不动了,你们兴致这么好,在放纸鸢啊?”方如兰笑眯眯的问道,宛玥点头,但笑不语。
那些丫头们看见方如兰上前,便都恭敬的齐唤了一声“夫人”后,退到两旁去让她欣赏,方如兰仔细的看过每一只的花样后,才笑道:“这些纸鸢很是细巧,上哪弄来的?”
“是展大哥托人带回来的。”她可是昨晚临睡之前不意瞧到的,所以今天就拿出来试著放看看。
“喔?是吗?很好,很好嘛!”方如兰不住地点头说,也不知道在说纸鸢很好,还是在指他们两人感情很好。
“伯母请到里面坐吧,外头风大。”宛玥示意一旁的秀儿进屋里去倒茶,她便扶著方如兰,两人慢慢走进屋内的小厅里。
方如兰在椅子上坐下后,秀儿马上端来一杯龙井茶。“夫人请用。”
宛玥在她的对面落座后方才开口。“伯母有什么事吗?”
方如兰举起杯子掀开杯盖,闻了闻茶香,呷了一口,才道:“还不就是那么回事,伯母不说你也该知道啊!”
宛玥心下大概忖度出些意思,也不点破,又说:“还是请您明示吧!”
方如兰放下杯子。“不就是那么回事么?老爷和我已商量过了,说下个月十五是黄道吉日,想让你跟云熙早日成亲,你觉得如何?”
宛玥再怎么冷静,听到这话唇角仍不免微微一僵,方如兰却以为是她害羞,便将自己的手覆上她的,抚慰的说:“伯母知道你是有点紧张,不过迟早总要有这么一天的,说出来不怕你见笑,我总认为云熙这样性格的人,除了外向一点,其他倒是事事顾全,你又是个水晶心肝的好女孩儿,两人是再相配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