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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王之笑 第2页

作者:夏伶

“总算你也舍不得儿子了?”吴母睨着丈夫。

“看看这个。”吴父把桌上的纸推到吴母面前。

吴母一看,也叹:“确实糟糕透顶!”

常乐公子起了好奇心,凑去一瞧。

只见白纸黑字的四个字,两两并排。

左边的是“无双”,他未婚妻的芳名。

右边的则是他那早已被人遗忘的大名。

常乐公子看了一阵,也没看出个端倪。

“这又怎么了?”他忍不住问。

“瞧瞧你的名字,跟人家排在一起,活像龟孙子似的。”吴父浩叹,彷佛当初为儿子取名的是别人。

“现在还来得及,换个配得起人家的好名字吧!”吴母进言。

常乐公子听得直瞪眼,虽然连名带姓地喊起来,的确有“乌龟”之嫌,可他对这个跟着自己十八年的名字多少已有了感情。

“爹、娘,孩儿对跟了自己十八年的姓名……”正想发表一下意见,却见四道由感叹转为锐利的目光整齐划一地投了过来。

“让人听到霸王的女婿叫乌龟,可是会大大削了南霸天的颜面!”

吴父慷慨激昂,将为子命错名之过推得干干净净。

虎须一捻,吴父续道:“我吴某人生平有两件得意之事,一件是二十年前得与霸王结为好友,另一件便是与霸王成为亲家二,这等削弱霸王颜面之事,我说什么也做不出来!”

“是啊,要是我那贤媳发现丈夫有这等贱名,不知会有多失望。”吴母自然是与丈夫同一阵线。

在这种环境下成长的人物,超凡入圣的耐性绝对是必需品,所以常乐公子只是温和地提醒激动的双亲他们显然忽略的事实:

“孩儿是吴桂,不是乌龟。”

吴父听若罔闻,径自与妻子交换意见:

“无双、无双,多么独一无二呀!要咱们儿子配得上人家,也得换一个世间少见的好名字才成。”

“我也这么想,你说该取什么名?”吴母唱和道。

至此,被双亲完全忽略的常乐公子,只能挂着长年训练出的谦和微笑,以一贯的自在雍容捧起茶杯浅啜一口。

这一口象征着无上涵养与无限容忍的参茶,却在下一刻很不雅观地从那张从未吐过脏话的嘴里喷了出来。

“我说就改成英雄吧!”吴父信心满满地说道:“能配得上我那天下无双的美媳妇的,也只有地上少有的真英雄了!”

“真是好名啊!好记又好听。”吴母对丈夫的想法大表赞同,同时对儿子皱眉道:“英雄,你怎么做出这么没教养的举动?”

此时常乐公子已恢复镇定之色,以手巾擦拭嘴角之际,歉然一笑:“抱歉,听到爹给我取的新名字,孩儿一时高兴得忘了形。”

“你也喜欢这个新名字!好,那就这样决定了!”

吴桂回以微笑,带着淡淡地无奈。

饼了几天,迎娶的日子到了。

说是迎娶,吴桂却是实实在在地去入赘,带着凑成吉数的六十六车“嫁妆”,沿途展示吴家富甲天下的财力。

幸好二老没有要他进花轿……

踏出家门时,吴桂不免捏了把冷汗。

吴母没有在他出门时在门口泼水,倒是撒了不少眼泪。

“你这一去,就不再是我吴家的人了,到了那边可要遵守人家的规矩,好好侍奉霸王,对妻子也要加意照拂,不可怠慢。”吴母这一迭声的交代,让吴桂一时有种错生成女儿身的错觉。

“我们是做生意的,不比那边刀光剑影,进了人家家门要入境随俗,凡事千万小心。”吴父也握着他的手谆谆叮嘱,彷佛永无再会之日。

这样的场面,与寻常男子娶媳的风景似乎有着不小的差距,可吴桂那超凡入圣的好耐性仍是百磨不减,适时发挥了出来。

他回以微笑──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微笑。

“孩儿明白。”

于是,这列被民间人士戏称为“百年来最长送嫁队伍”的豪华车队,便在乡亲的夹道欢送中浩浩荡荡出发了。

财帛动人心啊!

有这么一队装满了金银财宝的车队招摇饼市,霸王府又远在大理,这趟超过百里的远行,途中少不了经过几处易于下手之地,觊觎财宝的宵小之辈自然是沿途不绝,纷纷冒了出来。

吴父乍看下只是一个唯霸王马首是瞻,满心想把独生子送去巴结人家的无知中年,以致世人时常会忘记,这位把家境从清贫一手提升至富可敌国的中年男子,其经营手腕之高明及投资眼光之精准,绝对有资格名列青史,让百年之下的无数商贾歌颂效法。

像这么一位政商关系俱佳的人物,其子带着大批财宝远行,不但官府自动派兵护送,一些镖局甚至自行派保镖随行保护。

在这样紧密的戒备情况下,车队沿途所至,常会留下一群哀号痛滚的强盗。

也许南霸天在江湖上德高望重,可吴父握有的商业实力也是不容小觑,两家联姻只能说是天作之合。

是吴父个人对霸王的推崇太深,才会从小将“足以匹配霸王之女”这样的名目列为指导方针之一,儿子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无不请专人加以琢磨,务求爱子成年后成为一位让丈人满意、妻子顺心的好男人。

据当年有幸躬逢其盛的人透露,当时南霸天酒后一时月兑口感叹:“女儿才满十岁,我已经在想女婿会是什么样的人了。”

这原只是一句为人父者的小小靶慨,当时尚未以巨贾之姿名扬天下的吴父却双眼发亮地接口:

“我那上个月出生的犬子,要是大哥不嫌弃,不如我们给两个孩子指个婚事吧!”

清醒后的霸王以两名小辈年纪相差过大,将约定改为“若吴桂成年后无双仍未嫁,婚约方才生效。”没想到无双竟有着极为强烈的克夫命,使婚事不断延看,导致当年的酒后戏言一语成谶。

这么一位以霸王为尊的父亲养出来的儿子,在吴父的刻意栽培下,自是不知不觉沾上许多霸王的气息。

“唉……”刚将欢送的人群拋在脑后,吴桂便逸出一声叹息。

声音虽轻,贴身侍从已闻声知意:“公子,请换乘马车。”

送亲车队在出了城门之后,不常骑练的准新郎倌便浑身酸痛地下马,转乘早已备妥的舒适马车──谁教霸王不喜乘马,吴父有样学样,不让儿子习练骑术,新郎倌雄踞马上的威风样也就无法维持多久了。

“啊!”吴桂一头钻进这辆堪比藏书阁的豪华马车,便被架上掉落的书本砸到头。

“公子!”

“不要紧,你忙你的吧,不用随侍了。”

他只是习惯性地露出那个令父亲仰慕不已、十八年来早已练得得心应手的镇静微笑,然后不以为意地取书而观。

霸王在面临难关时,脸上总会浮现令吴父仰慕不已的镇静微笑,于是吴父交代家中众夫子的第一道课题,不是教幼子习字作文,而是──“教桂儿霸王的笑,那种独一无二的,南霸天的笑!”

迸人的名言警句虽多,各有各的道理,各有各的信奉者,但有钱能使鬼推磨一语,绝对是打遍天下无敌手。

拿把算盘一拨,吴父这十八年来砸在吴桂身上的教养费用,足可让一百个家庭丰衣足食十八年有余,重资培养出来的已不是一家之长所求的寻常后继,而是不折不扣的梦想结晶。

“想过本帮地界,先把财宝留下来!”

“有贼子袭击!保护公子!”

“常乐公子在哪一车?把他找出来!”

“来人不少,大家留心了!”

剎那问,车外轰隆大作、杀声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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