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须向你剖白一件事。”结束一个冗长的吻,巴昂微微喘着气说。
“什么?”栗雪也正调整呼吸。
“我并没有对你下过血蛊。”
“D阿?”
栗雪张大了嘴,下巴几乎要掉下来了。
脸上的厚重涂料撑不住这样猛烈的表情变化,嘴角处竟现出裂痕,使原本就丑得可以的模样增添了几分诡异的色彩。
“我那时喂给你的不是什么血蛊,只是一粒强身健鼻的补丸。”
栗雪还是张着嘴的呆样。
“那个时候会这样讲,其实是因为……”巴昂比城墙还厚的脸皮居然红了,停顿了好一会儿,摇头道:“总之,你的身体健康得很,没有什么血蛊,不须为此担心,血蛊事实上也不是这么容易下的。”
栗雪合上了嘴,瞪视巴昂的乌眸中有着难解的光芒。
“耍我很有趣吗?”
“我没有作弄你的意思,那时只是……,’怎么也抑不住的腼腆的感觉,他口气一转,却是掩饰用的哈哈一笑:“反正你一开始也骗了我嘛,轮我撒个小谎又有何妨?我们就算扯平了吧!”
栗雪并未留意到巴昂的赧然,一意地跟连自己都感到惊讶的心痛抗衡。
她一直以为,他在发现真相后没有即刻解开血蛊,是由于心中对她有着些许留恋,所以为两人预留了转圈空间,没想到……
这,只是场骗局。
在他看来,也许只是场打发空白时间的游戏,对她却是……
“为什么突然决定告诉我实话?”伸手环住巴昂的后颈,栗雪灼热的呼息吹进他的耳朵。
“因为我决定要爱你,所以,我不会再对你说谎。”
巴昂坚定地说着,投入怀中人令人难以抵抗的魅惑之中。
在巴昂温热的气息笼罩自己全身的那一瞬间,栗雪无声而笑。
这个奇妙的深夜中,她发觉自己爱上了一个只对她脸上的涂料有兴趣的男人,而就在同一个夜晚,这个男人说他要爱她。
栗雪知道自己永远不会忘了这一天。
“很好笑的一件事,可是你要记得喔。”
“记得什么?”
“我爱上了你。”
“我不会忘的,到死也不忘。”
“你答应过的,千万别忘。”
“呵,我……啊啊!你在干什么……唔啊!”
今夜,她得到了爱情。
同时,也失去了爱情。
※※※
巴昂对爱情的向往,源自于大伯父。
说来有人可能不相信,让小巴昂明白什么叫做夜路走多了会遇到鬼,什么又叫做天理循环报应不爽,那位整年寒着一张脸的毒术夫子,竟是当年万嵘门中排名第一的痴情种。
巴昂对血蛊的认识正是来自于这位大伯父和他的爱妻。
不知是否与血蛊有关,这位经由数年苦恋终于与妻结为连理的大伯父,是万嵘门中惟一一位从一而终的人物。
就连他那位门主老爹,当年也是休了发妻,才迎回了他娘。
据说,大伯父和谐美满的婚姻生活奠基于长达十年的两地相思,因此维持了之后数十年相守时光中的情深意重。
时间倒回“小雪”出现的那天——
当巴昂发现自己所认定的伟大恋情只不过是突发事件,他不由得心急了起来,才会在激情中使了那招假血蛊之计,企图以彼此生命的联系加强薄弱的感情基础。
一念之差,却成为巴昂生命中的转折点。
这绝对是告诉他血蛊之密的大伯父所始料未及的。
“哥哥,哥哥……呜呜呜……”
拾音?是拾音吗?
那个老爱把自己关在房里制毒,然后拿来献宝的小妹在哭?
“怎么会变成这样?唉!”
这沉重的叹息,听起来倒有点像他那老爹。
临别时瘫在地上的爹怒吼自己再也不是他的儿子,如今竟叹得如许沉郁。
“我的心肝宝贝呀!”
脸颊传来温柔的抚触,是母亲温柔的指尖呢。
每次看到他,照例都会来顿“我怎么会生出这么没眼光的儿子”之类的感叹,这回似乎省掉了。
巴昂的意识逐渐恢复清晰,同时,他也发现自己睁不开眼睛,就连想动动手指,告知家人自己已醒都办不到。
正挣扎着想运动嘴巴,忽又听到家人的议论。
“哥哥已昏迷七天了,再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七天?他已睡了七天?
……这懒觉可真够久啊。
“听送昂回来的车夫说,是一位长相极美的姑娘雇的车,我已经派人去发车的地方搜索,不论是谁伤了我的儿子,我都要他付出代价!”
不是不认他这个儿子了吗?真是嘴硬心软哪。
“把人给我活抓回来,我要亲自动手剥了那人的皮!”
呃,要是让人听到当年的天下第一美人说出这样的狠话,伤心失望的爱慕者只怕要倒满地了。
“门主,探子以飞鸽传来消息。”
“快拿过来。”
屋内顿时无声,巴昂推测大家都在看信。
“栗雪?哥哥居然会和千岌妖女址上关系?我不信厂
这这……他怎么不知道万嵘的探子有这么厉害,居然查得出栗雪的真实身份?看来他对自家组织的认识还是不够哪。
“千岌妖女都是数一数二的美人,他怎么会……
啊,会不会是因为我发了他一顿脾气,他离家后感到后悔,想尝试一下改换口味,以致被千岌妖女乘虚而入;被吸走全身功力……唉!当初我要是顺着他的意,不阻拦他娶自己喜欢的女人,也许·后来就不会惹出这场事。”:
知道反省就好,以后别再干涉他了。
巴昂很想这么告诉他那位长叹连连的父亲。
“别叹了.还不赶快发下缉捕令,追击那个该死的栗雪!”
娘亲还真是愈老愈有威严啊!
听总管说她刚嫁进来的头几年,还整天躲在房里不敢出门呢,现在嘛……啧啧,不愧是万嵘的地下门主,有气魄极了。
苦于无法动弹,巴昂只能苦中作乐,享受起家人难得一见的忧急。
纵使到了病榻之上,享受人生的座右铭,他也要奉行不悖。
然而,这分轻松却在听到父亲的严令时被一片重忧所笼罩。
“对手既然是千岌妖女,想必已吸收不少高手的功力,身手不可小岁。拾音,你召集所有护法到大厅,我去地窖拿吹心。”
吹心!
江湖传言吹心一制需耗费三年,其实耗时的并非是制毒过程,而是其中使用的一种毒果三年方结一实,稀少珍贵至极。
正因为吹心的稀有与一碰即化为血水的剧烈毒性,就是万蝾门下之人也不是人手一瓶,而是收在地窖石柜,由们主集中管理。
石柜上了数重大锁,钥匙由门主本人亲自收藏,等到有难以应付的大敌出现时,才取一些酌量发给护法以上的干部,珍视的程度可见一斑。
听到要动用吹心,巴昂动摇了。
脑海中飞快闪过无数名死于吹心之下的武林高手,其中不乏一方之霸,栗雪要是沾上一点,只要那么一点点,绝对是必死无疑!
说实话,巴昂到现在还不敢相信栗雪会这么对他。
如果她只要自己的内力,初次交欢时即可下手,何必拖延?
他认为这其中必有内情。
说不定,栗雪有什么无法出口的苦衷……
“哥,我虽然很气你从不努力却能轻易博得众人的认同与爱护,可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你是我最最喜欢的兄长,快点醒来吧……”双亲离去后,拾音又轻手轻脚地折了回来,蹲在床前低语:“这次行动我也要出马,我发誓一定要抓到妖女,给哥哥报仇厂
巴昂真想跳起来给拾音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再撒下一番好言好语,阻止她想伤害栗雪的企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