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她反应快,赶紧低下头,手指故做紧张地绕着腰带。
巴昂愈看栗雪愈觉可爱,同时对她找上自己的理由也更加好奇。
“小雪住在哪里?令姐既然在昨夜动身回家,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们姐妹俩这趟出来,原本是来城里探望一位久未联络的远亲,没想到这位远亲早已举家迁徙,姐姐和我扑了个空,这才投宿客栈。昨夜姐姐本来要带我一起回去,我一方面是贪玩,还想在附近多逛些时候,一方面也想见见姐姐口中的巴昂公子,所以……”
“既是如此,我们何不结伴同行,畅游附近几个名胜古迹?”明知此话只假不真,巴昂还是高兴了起来。
“公子的提议正合我意,就这么决定了。”栗雪隐约可见胜利的旗帜正在前方不远处张扬着。
“对了,令姐要我带的吹心我已经拿来了,虽然我们无缘,还是请你转交吧。”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锦盒。
栗雪的心跳得极快,伸出去接的手甚至有点发抖。
吹心即使是对毒药具有抵抗力的万嵘门人,一沾上吹心仍避免不了瞬间化为血水的噩运,她原先看中的初夜对象也是死于此毒。
此刻,吹心就在手中……
“打开看看。”巴昂笑指。
“可以开吗?”栗雪讶问。
“当然可以,不然我来开?”
“麻烦你。”将锦盒放在巴昂手上,栗雪戒备地退了两步。
“喏,请看。”随意开了盒盖。
栗雪顿时瞪圆了眼。
她对毒药没什么研究,但盒中之物怎么看都是个
香包?!
一看二看三看后,栗雪凑近锦盒,清雅荷香扑鼻而来。
那上头绣着荷花的玩意,的的确确是个香包。
“这哪是吹心?”她忍不住要问。
“是吹心没错啊!兰绣坊的吹心。”
“兰绣坊有吹心?”
兰绣坊是全国首屈一指的织绣名铺,店中陈设的一律是女子饰物,不仅种类众多,老板更给各个商品一一安上古色古香的名字。
“兰绣坊中商品何止万千,当中有个吹心也是不足为奇之事。吉利姑娘要的不是这个吹心,又是哪个来着?”
巴昂一贯的眯着眼笑。
至于自己昨晚是如何夜访兰绣坊,如何在强迫老板开门后,一出手立即毒晕除了老板以外的所有人,又是如何威胁老板连夜赶出一个名为吹心的新商品,并于今天一大早便上架贩售……
这点琐碎的细节,没必要说出来。
“当然是这个,谢谢公子,我一定会交给姐姐的。”
栗雪拿起香包端详,心情复杂地收了起来。
忙了半天,就算自己不中途杀出,那个朝天鼻还是算计不了他。
突然间,那原先清晰可见的胜利旗帜,似乎变得模糊了些。
※※※
当天中午,栗雪包下客栈里废弃不用的旧灶房,说要为巴昂洗手做羹汤。
手下打探来的资料上写得清清楚楚,巴昂喜欢做得一手好菜的女人。
虽然他没有亲口说过,但能佐证的事迹众多,足以让旁人推断出来。
十七岁的巴昂曾窝在某无名小镇三个月,每天到镇上一家莱馆报到。据说那家菜馆老板的女儿是个远近知名的丑八怪,做出的清粥小菜却美味得足以让人忘了她其貌不扬,日日光顾。
十八岁的巴昂曾以采毒果为名远走西域,在某座西域古城一住半年。听说城主之女丑得让城主成天烦,恼她的将来,然而她熬出的浓汤却是鲜美无比,守城将士一喝便精神百倍。
十九岁的巴昂曾劫走御厨之妹,失踪长达九个月,据说此女相貌平平,厨艺却不下于其兄,后来再出现之时,却是与其远房表哥出双人对,官府则不知为何不再追究劫持之事。
栗雪只看到这里。
剩下的两三张她只是随手翻过,懒得再看。
类似的例子不少,相同处在于女方都做得一手好莱。
投其所好是最基本的狩猎守则,栗雪少不得要比照办理,露手绝技让巴昂刮目相看一番。话说回来,刮目相看还在其次,重要的是好感度暴增,拐上牙床的大业方能尽早完成。
既有他喜欢的粗陋相貌,又有他喜欢的精美厨艺,两下相加,自然手到擒来,大功告成。
问题只有一个。
……她不会做莱。
吧岌女个个貌似天仙,男人见了莫不争相奉承,哪舍得让这等娇滴滴的美人儿下厨把自己弄得脏兮兮?
所以们主也从不费心指导女徒的厨艺,有男人们争先恐后的供养,说什么也饿不着她们。
在师门“美女远庖厨”的教育下,栗雪进了灶房只有干瞪眼的分。
然而,不是只有会做菜的女人才能摆出一席好莱。
“姑娘吩咐的我全买回来了。”跑得满头大汗的店小二,提着一看就知道重得很的大木盒;跑进这间旧灶房。
“放到桌上。”栗雪打赏几锭碎银。
“姑娘要酒莱,小店里也有,雅味轩的膳食又贵又难买,往往要提早十几天预约才买得到全席菜色,姑娘临时吩咐下来,时间上原本是怎么也赶不及的,要不是我和里头的人有点交情……”
“拿去吧!”她不耐地扔给店小二两个元宝。
“谢谢姑娘。”店小二这才擦着汗跑开。
栗雪打开盒盖,令人食指大动的香味顿时满溢屋内。
“呵,要吃好的还不简单?我这就让你饱餐一顿。”
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不管到哪都适用。
片刻后,当栗雪在房内设下一桌筵席,殷勤地请巴昂入席享用之时,栗雪的心情可说是相当的志得意满。
“不知我简陋的手艺合不合公子的口味?”劝菜的语调控制在缺乏信心的层次上,心底却是得意洋洋。
雅味轩的美食果然是天下一晶,巴昂才吃一口便露出惊艳之色。
“小雪真是好手艺啊!我以前吃过御厨做的菜,远远及不上你呢!”
‘公子喜欢就好。”心下暗乐,栗雪为巴昂斟酒,柔声说道:“我从小到大最大的期望就是让心上人称赞我做的菜美味可口,所以曾在这方面下了不少苦功,不过公子说到御厨,也赞得太过了,小雪愧不敢当。”
“真的真的,我几年前跟御厨兄妹有段交情,被他们招待了好几顿;本以为天下美馐尽在皇家,想不到你比他们更高出一筹。”
御厨?栗雪想起资料上的某段记载。
有些好奇,那桩挟持事件到了巴昂嘴里,俨然成了一桩萍水相逢的偶遇。
正想拐个弯问问,却听见巴昂清清楚楚的声音,轻轻淡淡地说着:
“你与雅味轩的大厨是什么渊源?”
“公子这话是……”栗雪一惊,不敢有太大的反应。
“雅味轩就在城内,要不是你说是亲手所做,我真会误以为是从那里外带的酒菜呢!”巴昂瞧着栗雪直笑,见她愣住了,还补上一句:“当然,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只是好奇罢了。”
栗雪现在只想挖个大坑把自己埋起来。
真是一大失策!她干吗要挑那么有名气的菜馆?像店小二说的,就在这间客栈叫菜不就得了?
但坑既无法开挖,人也只好面对现实了。
“我爹曾在雅味轩工作过,姐姐和我的调味手法全是出于爹的传授,可能就是因为这样,公子才觉得熟悉吧!”
短短时间内就能想出这个听起来还颇合情合理的借口,栗雪不得不对自己的应变能力感到满意。”是这样啊……”
“是,就是这样。”
巴昂从盘中拿起一块蟹壳黄,无限怀念地咬了一口,这一口居然让那张俊脸流露出比咬下前更要怀念的神色。
“雅味轩的大厨我也不太熟,只知道他有个漂亮的妻子,以前曾在一家糕饼铺子帮过忙,从她手中做出来的蟹壳黄可真是味极一晶哪!只要吃上一口就永远不会忘掉的美味,那样的味道全天下也只有她才做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