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禅不但没有从“近朱者赤”举一反三为“近老魔者小魔”,反而突破师尊的思想禁锢,从尚书里一句“上天有好生之德”,悟出天道循环、生生不息之理,自此一心向善,再不撼动。
老魔捶胸顿足之余,却也舍不得杀掉着个误入歧途的傻徒弟,只好眼不见为净,早早把徒儿赶下山,让他亲眼瞧瞧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的残酷现实。于是,南宫禅便抱着那颗前锤百炼下依旧清澈如昔的赤子之心,怀着人性本善的至诚思想,兴冲冲闯进了这花花世界。
这下子理念得到证实,南宫禅正沉浸于感动的余韵之中,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清脆动人的女声。
“我帮你这个忙,你要怎么报答我?”少女笑盈盈地问。
“姑娘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来而不往非礼也,南宫禅理所当然地回答。
不过是三文钱,顶多是叫他跑跑腿,做做杂事吧。
“你欠我三文钱,我们就从这数字上着眼吧。”
“好。”要他做三件杂事嘛。
不管少女的外表看起来是如何的纯洁无辜、牲畜无害,本质上可是实实在在的大野狼;而且还不是独来独往,而是有着庞大后援的狼。
眼下,对着尚搞不清楚状况的南宫禅,少女娇笑着伸出利爪。
“一文钱一年,我要你做我的手下三年。”
“啊?”南宫禅呆掉了。
“不要就算了,反正你们武林中人一向说话不算话,答应小泵娘的事自然是反悔定了的,我打从一开始就没期待过你遵守诺言。”
少女不屑地撇撇嘴,转身就要走出饭馆。
而南宫禅却在此时做了见后来三年中追悔不已的傻事。他追了上去——
“满着!我……我答应,答应就是了。”
“那就跟我走吧!”
少女拉起南宫禅的手。
人家不避嫌,南宫禅倒是满脸通红了。
“我是织夜,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亲亲热热地揽着南宫禅的胳膊。
入花的笑魇中,已隐约可见未来的绝代风华。
“南宫禅。”心,跳得飞快。
“对了,我还没有告诉你我家是做什么的呢。”
“是商行吗?”
“差不多,我家做的是专门给客人提供适合杀手的营生,用一般人的话来说,就是暗杀组织。”
织夜一脸灿笑,仿佛说的是无关紧要的天气,可南宫禅却听得冷汗直流。
“那……那你要我做什么?”
“当然是做杀手啊!凭你的本领,成为王牌是迟早的事。”
望着织夜如朝阳般绚烂的笑颜,南宫禅只觉得自己的心变得异常冰冷。天啊!这么一个年幼纯真的小泵娘,居然在朗朗乾坤下光明正大地要他去杀人?!这世界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了?
“你年纪轻轻,怎么会……”
南宫禅一番教诲尚未出口,织夜已不耐烦地挥挥手:“要不是家门不幸,我干嘛放着好好的大小姐不做,跑来外头挖掘高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就别再念了,况且就算你想念也念不起的。”
“原来你是迫与无奈啊……好,我跟你去!不论此去是刀山火海,我都不会放下你不管。”
远离名为老魔的阴影之后,南宫禅天生的正义感再也不受制约,自然而然地发挥了出来。
“这可是你说的!走走走,跟我回家去。”
织夜就这样为日益衰弱的组织拐到了一位强而有力的生力军。
数月后,当南宫禅无意中听人谈起偷走他钱囊、安排掌柜可以刁难、以及出售热诚相助的全是同一人之后,满腔正义热血顿时灰飞烟灭,从此人生观大变,行事做风走上极端……
这是当时误入狼窟的南宫禅所始料未及的。
当时的他还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十七岁少年,在下山的那一天,终于学到了老魔教过,他却始终没学会的东西。
——人心险恶。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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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之滨的“流星楼”。
金碧辉煌的大厅中,一名衣着华丽的中年美妇正悠闲自得地品着香茗。
“娘还真有闲情啊!”
织夜已经十七岁了,有着甜美诱人的脸蛋、脓纤合度的身材,以及周身无形散发的纯真气息,无时不撩拨着男人的——想占有那纯白无暇的妙人儿,纵使为之粉身碎骨也是心甘情愿。
这,当然只是表面。
流星楼的人都知道,他们的大小姐是只披着羊皮的恶狼,要是有哪个笨蛋敢打歪主意打到她身上,准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织夜不谙武术,但身边多的是为她卖命的死士。
要让一个人从人海中消失,并不是那么困难。
对织夜而言,这比吃饭还要容易几分。
把最毒妇人心,杀人不眨眼之类的词句安在她头上,可是再合适不过的。所以,当这位有着仙子外貌,鬼魅心肠的小美人,凝着眉尖走进大厅时,楼主夫人立刻放下茶杯,正襟危坐。
“女儿啊,什么事让你心烦了?”
“还不就是那些老事情么!”织夜瞥了罪魁祸首一眼:“娘,你不觉得你该出门把爹找回来吗?”
“你爹说要去摘七世花,不摘到绝不回家,我有什么办法?”楼主夫人——丈夫不在时的代理楼主,俨然深闺怨妇般幽幽一叹:“我只不过是把听来的传闻转述一遍,没想到你爹二话不说,收拾行囊就出门找花去了。”
“谁叫娘要在你生日那天说什么‘听说摘到七世花的热病,将与爱侣相爱相守七生七世,我好希望我们也能那样啊’,爹当作是你想要的生日礼物,就算是天上的星星也会想办法去摘下来,更何况是一朵花呢?”说完,还白了娘亲一眼。
“呵呵,你爹就是对我怎么好。”楼主夫人一脸满足的傻笑。
“问题是,传闻中那七世花二十年一开,爹就算找到花,真要等到花开才摘回来,不知要过多少年啊!”
“我也想叫你爹回来啊,但是茫茫人海,我要上哪儿去找呢?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好东奔西跑吧,只好随他去了。”
织夜听母亲的口气,分明是希望丈夫捧花而归,好与爹来个七世之缘。
唉!有个迷信又迷糊的娘亲已经够让人头痛了,再加上爱妻爱到抛家弃子也要为妻鞠躬尽瘁、潇洒地将诺大的家业抛之脑后的爹亲,她这个做女儿的也只有义无反顾地死而后己了。
悲哀啊!想她流星楼本是历史最悠久、口碑最好、声望最隆的暗杀组织,历经五代薪火相传,在父亲的经营下也有蒸蒸日上的趋势,论起雇佣杀手,任谁都会头一个想到他们。
流星楼的声望实力,可见一般。
可是,自从五年前父亲离家寻花,由母亲扛下代理楼主的担子之后,从此流星楼便踏上了每况愈下的不归路,终于在三年前的杀手评鉴上败给了新兴的“辉月楼”及“射日阁”两大后起之秀。
当时,在辉月楼及射日阁的强力挖角攻势下,流星楼的要角接连出走,没剩半个撑得住场面的王牌杀手,而代理楼主又只会不济事的喝茶闲晃,看不出有半点忧患意识的迹象。
江河日下的惨况逼织夜不得不出面招揽人才。
即使当时织夜年方十四,聪慧如她已经深深感受到危机的来临。
要是不再做些什么,只怕流星楼将要化为流星,自从武林中销声匿迹了!
因此,她第一个发掘出的人才,就是现在组织内排行第一的杀手,看称的流星楼品质保证的天星。
第二个,则的排行第二,有点瑕疵,却任瑕不遮瑜的蓝星。
有了这两大支柱,流星楼在三年内多少扳回了一些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