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来,反而使药君提高警觉。
蚌性别扭暴戾的拾音,怎么可能输得这么有风度?
丙然,药君的不祥预感再次命中——
“可惜我向来拥有食言而肥的坏习惯,只好向你们说声抱歉了。”
说着,拾音往门外掷出一物,“锵”一声大响,无数利箭自门口、窗口、甚至屋顶倏地被掀开的屋瓦空隙中伸了进来,箭尖全都闪着代表浸有剧毒的蓝光,箭箭指向屋内二人,蓄势待发。
在这一刻,所有人都静止了。
杜金芸沉静地计算撂倒眼前数十箭手要花多少时间;药君冷静地盘算如何与杜金芸在这般场面中全身而退;拾音平静地望着他们,看两人如何突破眼下这瓮中捉鳖之局。
首先开口的是药君。
“拾音,你这么做就不对了。”
“有什么不对,敢请夫君指教。”
“我们有言在先,你该遵守约定。”
“我偏要违约那又如何?”拾音冷笑。
药君闭口不答,女人要起赖来,比十个男人加起来还要可怕。
接到药君求救的目光,杜金芸行动了。
她的自救方案很简单——斩!
一把抄起飞燕刀,行云流水的身形迅捷无伦地攻向拾音。
擒贼先擒王,先收拾下首领,箭手再多亦下足为虑!
杜金芸一动,拾音也跟着动了。
没有下令发箭,没有闪避刀势,只往前窜了几步。
两人的动作都在一眨眼内完成。
众狙击手眼前一花,等尘埃落定,他们看到的是——
杜金芸的刀贴在拾音白皙的颈子上,拾音则以拈花指制住药君的心口命门。
不管是谁的力道多送一分,最少会有一个人当场毙命。
问题是,谁会先下手?谁又是丧命的那个?
一触即发的情势中,药君忽然笑了出来。
杜金芸与拾音彼此牵制,谁也不敢分神去问药君笑什么。
药君倒是自动自发。
“想不到我药君有如许行情,居然让两大美人为我大打出手。”
同样一句话,听的人却是两样情。
杜金芸差点吐血。这家伙到底有没有搞清楚状况?要不是为了他,自己怎么会弄到进退维谷的地步?
拾音却是当场发怔。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个通俗的名称,叫做——争风吃醋。
拾音的呆楞仅是一瞬间,对伺机而动已久的杜金芸而言却已足够。
当机立断下,杜金芸一脚将药君踢飞到床上,飞燕刀在拾音的颈旁闪着耀眼逼人的利光。
——胜负已定。
“哎哟,芸妹真是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哪!我身上不知摔出多少青肿来了。”床上,药君揉着摔疼的背部及臀部频频抱怨。
“你是哪门子的香玉,这么值钱?”
杜金芸脸上挂着笑意,手头却不敢放松警戒。
有拾音在她手上,谅弓箭手也不敢轻举妄动。
飞燕刀下,拾音冷着一张脸,默不作声。
“叫你的手下退出这间客栈,否则你小命不保!”杜金芸命令道。
“今天算你赢了,不过我可不会放弃。”拾音恨恨说着,手一挥,一千狙击手如来时般迅速隐去。
杜金芸正思量该把人押到屋外再放还是立刻放走之时,肘变突生!
床上的屋檐陡然陷落,屋瓦残灰落了一床一地都是,尘上迷了杜金芸的眼,却没有迷住她的心,立即在胸前挽了个起手式,要是敌人趁隙攻击,杜金芸有信心可以随时应变。
只可惜杜金芸误算了一件事——
大床上,一名显然是从天而降的大汉蹲在药君平躺的身体上,手上那把明晃晃的尖刀正好整以暇地指着药君的咽喉。
——至此,杜金芸只能仰天长叹。
“人说三十年风水轮流转,我看也下需要这么久嘛!”拾音环着双臂,笑着在两人面前摇来晃去。
“看来,我是在劫难逃。”药君感慨万千。
“怕什么?有我在你身边呢!”杜金芸白了他一眼。
“你睡着的时候,我给你另外服了一整株君须怜我熬成的药汁,可保三年之内百毒不侵,加上你的武功,万嵘的人绝拦不住你。”
药君的意思非常明显,杜金芸却像是听不懂似的,一动也不动。
“栗雪,我以药君的性命命令你缴械投降,否则……哼哼!”
拾音不高兴了,明明自己才是掌握眼前局面的关键角色,药君却把她当成空气!有没有搞错啊?
“我不是栗雪,杜金芸才是我的名字,要我说几遍你才会明白?”杜金芸不耐烦地说,视线没有离开药君片刻。
“等你见到我哥哥,看你怎么继续狡辩。”见杜金芸的气势丝毫不减,拾音不禁感到焦躁。
这妖女是怎么一回事?要逃命的话怎不快走?
以后抓这妖女有的是机会,眼前最要紧的是让药君看清栗雪的真面目,破除栗雪在他身上所设的温柔陷阱!
所以拾音沉声喝道:“我数到三,要是你不投降,我就杀了药君!”
拾音在说空话,药君明白,杜金芸明白,就连拾音本人也明白。
不管杜金芸抵不抵抗,拾音都不可能杀害药君。
“你快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药君提醒杜金芸暂时撤退,日后多的是机会救他月兑离魔掌。
杜金芸当然知道重整旗鼓这个道理,可拾音这个女人觊觎的是药君的人,药君落在她手中,说不准到了下午便被迫与她拜堂成亲,弄出既成事实,药君总爱挂在嘴上嚷嚷的“名节”可要不保了……
一思及此,杜金芸柳眉倏扬,手中飞燕刀疾射而出,间不容发地擦过拾音的颈侧,钉入墙中深达七寸。
“你胆敢偷袭我!”拾音猝不及防,吃了一惊。
正要开骂,耳边却听到杜金芸清脆响亮的声音,清清楚楚地说:
“我投降了,把刀从药君的脖子上栘开吧!”
一句话让拾音处于极度震惊当中。
这绝对不是她预想的发展!栗雪那个冷血妖女竟真为药君动了情,甚至甘愿为他束手就擒?!
药君直直看进杜金芸无畏的眼,柔声喟叹:“有你这么位红颜知己,药君也不枉来世间走了一遭。”语气中有着欣慰,也有着痛惜。
“我怎么觉得自己倒是倒楣透顶?如果我们得月兑此难,你等着接受我的魔鬼训练吧!我杜金芸的丈夫,可不能是全无自保能力的不入流之徒。”杜金芸很不合这场面地嗤笑出声。
“饶了我吧,我跟习刀练剑这档事天生八字不合。”药君大摇其头。
“哦,刀剑的八字要怎么看?”
“其中奥妙,你自然不晓得。”
“你乱编乱扯的奥妙,我当然没听过啦。”
听着两人近乎打情骂俏的轻松谈笑,拾音一时失神之后,忿而发现自己竟被忘在一边!
这名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获胜的毒辣少女,咬牙切齿地扬声暍道:“来呀!傍我把这两人拿下!”
眼看两人被手下捆得结结实实,拾音心中泛起一股深沉的疲惫。
明明是自己大获全胜啊!
但她却有种荒谬的感觉,仿佛输的不是他们,而是她自己。
第十章
万嵘总坛——
地牢中,杜金芸双手被锁链铐在墙上,相当违反本意地只能靠那双早已发酸的腿继续站着,反观药君就轻松多了。
万嵘门人估量药君毫无反击能力,不但把他丢进杜金芸的囚室,连绑缚这道必然手续都省了下来。
此刻,药君正枕着手臂,躺在丰房中唯一的一张破床上闭目养神。
要是平常,杜金芸受了这种不平等待遇,早就大呼小叫起来了,此时却只是凝神眺望药君静谧的俊脸,仿佛那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事物一般。
这样的机会也许不多了,杜金芸当然要把握现在,多看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