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这里才是主战场,我不能走开。对了,你去找岌鹿,叫他立刻带人驰援东口!”
“这些人不累吗?都追了大半天了,还追个不停!”马背上,迎舞靠在韩熙胸前,不断回头张望。
“抓到你,就能威胁燕祁,奇货可居啊!”
“爹才不会管我是死是活咧!”迎舞朱唇一吸,满月复辛酸地说,“我只是一时气不过,打了长老们几拳,踢了他们几脚,爹就把我关进仓库,就算我绝食明志,爹还是不放我出来,说什么都不让我来找你。你说爹怎么可能会为了我,受到汴族挟持呢?”
韩熙一时之间消化不了这么多不可思议的消息,整个人都呆住了。
为了他这个被放逐的叛徒,迎舞踢打长老,因而被禁闭于仓库,最后更是不惜绝食抗议,以求月兑身寻他?
韩熙不由得大受感动,一手仍旧操控缰绳,另一手环住迎舞的纤腰,将她紧紧搂进怀中。
“为了我,你吃苦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补偿你……”
“既然你都说不知道了,我也不好意思不帮忙。关于补偿嘛,其实我有很多很好的主意,不过这些得等我们平安月兑身以后再说。”迎舞露出向往的微笑。被禁仓库的无聊时光,给了她充分的时间幻想两人在一起的情景。
“一切都听你的。”
“这话我记下了,就算你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我哪敢?”韩熙微笑,要不是后有追兵,他早已停下马匹,尽情品尝恋人淘气的芳唇了,“还有,千万别误会燕祁,他最疼爱你了,限制你的自由,也是为了你好,不会害你的。”
“嗯,其实我知道。”
两人奔驰了好一阵子,跨下坐骑突然起了异状,抽搐不止。
韩熙皱眉:“马匹的力气已经用尽,接下来的路我们得用走的。”一个翻身,将迎舞抱下马。
“可是汴族的人有马匹啊!我们会被追上的!”迎舞一面跟着韩熙往前跑,一面紧张地回头张望。
“我担的是他们的马,这匹都力尽而倒了,其他的想必相差不远。”
“是这样就好了。”迎舞怀疑地再度回头,果然见到骑士们纷纷下马,跑着追向他们,“太好了!是真的!”
韩熙边跑边观察四周,越观察越不安:“你有没有发现,四周的地形看起来十分陌生?”
“咦?你这么一说……对耶!这地方我没来过。”
“狂奔了大半天,方向都搅乱了,但是我们一开始是从东口往南,应该不出这范围……等一下,你觉不觉得风变大了?”
“而且越往前走,雾气聚得越多,路面都看不清了……”
韩熙与迎舞一惊停步,面面相觑,两人同时喊了出来:
“十里谷?”
一阵利如刀刃的狂风袭向他们,迎舞一时立定不稳,往旁一跄,脚下一滑,霎时扑地便倒。韩熙眼尖地发现迎舞倒向的不是结实的地面,而是传闻中深达万丈的十里谷,连忙伸臂拦住,然而风势太强,韩熙拉不住迎舞,双双跌落谷口。
岌鹿率队赶至东口,一询问战况,得知局势已掌握于我方之手,不出三天,便可结束东口的防卫战。
因此,岌鹿决定亲自出马,寻找迎舞。
“有没有看到过迎舞?没有?好吧!你们四个跟我去冈山,四处问问看迎舞是否有平安抵达那里;你们六个往北边瞧瞧,调查迎舞有无被卷入战场。大家分头行动吧!”
“不用派人往南边找吗?”
“南边有什么?不就是一片荒地,以及远近知名的十里谷嘛。十里谷周遭皆被浓雾包围,终年刮着足以将人卷落谷底的狂风,靠近那里无异白白送死,西域没有人不知道。汴族的人哪敢接近?”岌鹿大摇其头,“同理,迎舞再莽撞,也不会闯进十里之内无人敢近的十里谷。”
“岌鹿真是思虑缜密啊!”战士们纷纷赞叹。
迎舞缓缓睁开双眼,心下茫然,不知自己身处何地。接着,她发觉自己似乎是躺在一个柔软的垫子上,吃力地翻过身,低头一瞧,才知道被她压住的不是什么软垫,而是情郎失去意识的躯体。
“韩熙?韩熙!”迎舞惊慌地推他,深怕再也看不到那对深邃的黑眸。
“唔……呜……”韩熙痛苦地申吟了两声,倏地开眼,慌忙坐起,“迎舞!”一见她跪在身边,没有受到明显的外伤,韩熙顿觉全身筋骨痛得犹如被拆散后重新组装,不禁痛吟。
韩熙承受迎舞落地的冲击,因此迎舞没什么大碍,他却受了不轻的内伤。
“快躺下来。”迎舞连忙扶韩熙躺下。
韩熙闭目歇息之时,迎舞好奇地四处张望,但见到处是光秃秃的石块,一棵植物也见不到,遑论飞禽走兽。抬头往上瞧去,陡峭的岩壁延伸到天际,根本看不到尽头。迎舞不由慌了。
“看来靠我们自己是出不去了。幸好这里有一些山泉自岩壁渗出,我身上也有一些干粮,可以维持几天。”韩照这时也已睁开双眼,观察着四周。
“爹还有其他人会来救我们吗?”
“但愿他们想得到,我们掉进十里谷。”
“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就不用说其他人了。”迎舞放弃地轻叹,忽问,“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为什么我们还活着呢!”
“我不确定,但是我推测与风有关。刚才你也应该注意到了,这儿的风不是打一处吹的,我们被最初那阵巨风刮落之时,似乎正好自谷底往上吹起另一阵狂风,削减了我们下坠的力道。”
“我们虽然大难不死,也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瞧这又高又陡峭的岩壁,想爬上去都不可能……”迎舞低头凝视横躺的韩熙,一双妙目之中涌现泪珠,“起码我和你在一起,黄泉路上有你作陪,倒也不寂寞。”
“是我害了你,我应该看清楚地形……”
“给我住嘴。”迎舞俯身吻住惊讶的韩熙。
抬起头,迎舞含泪微笑:“何必说那些煞风景的事呢?”
韩熙碍于浑身筋骨无一不痛,无法起身,双手捧住迎舞的脸蛋,嘴唇贴上了她的樱唇,急切地探索着彼此口中的甜蜜。
此时两人皆已有了心理准备,明白不出几天,粮食一断,即使有取之不尽的山泉,往地府报到也只是迟早的事。
莫大的绝望使得两人只是静静地拥着彼此,以对方的怀抱安慰自己,在最?徨无助的时刻,享受着片刻的温馨。
“审查会上,你为何不为自己辩白?”好半晌,迎舞幽幽问道。
都要死的人了,还有什么好隐瞒的?韩熙一五一十地将前因后果说了出来,迎舞起先的讶异,一听到洛青的遭遇,不禁转为愤怒的咬牙切齿。
“那些混帐真该下地狱!”
“等曷族的人把他们押送到燕祁面前,他们就会知道什么叫地狱。”
“还有你这个笨蛋!何必瞒着大家这种事?你一开始就该直接抓下那汉人,禀告我爹留他活口,让你盘问,不就不会引起后来的误会了吗?”
“……说起来可笑,但我当时只想着,如果让人知道我与汉人接触,恐怕会加深他们对我的怀疑,长老们更有口实把我们兄妹踢到中原……”韩熙神色黯然:“我就是这么胆小的男人,害怕族人的拒绝,恐惧离乡背井的陌生,每天战战兢兢……然而,最后我还是逃不过既定的命运。”
“即使如此,审查会上你还是可以说出真相啊!你根本没有反叛的意图,顶多被判个做事疏忽的轻罪,何苦一肩承担?”
“我不喜欢为自己找理由,长老指控我通敌,其实也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