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好!这才是我迎舞的好友!”
“被你一夸,真不好意思啊。”
“走!我们开锁去!”迎舞拿出从燕祁房里顺手模来的铁环,环上串着五把钥匙,“唉,我爹也太没有头脑了,五把钥匙串在一起,小偷一拿就走,怎么阻止人家进入圣地呀?”
“你终于有自觉自己是偷儿了。”韩缇叹道。
“我爹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这可是他亲口说的喔!我六岁的时候,爹抱我坐在他腿上,模着我的头说:迎舞啊,你这么爱吃蒜炒羊肉,我的份也给你好了,毕竟我的一切都是你的啊。”
“这里的一切,应该没有包含圣地的钥匙吧?”
“这点小事管它作啥?走走走!”
来到石门前,韩缇不禁心生胆怯,怯生生拉住迎舞的袖口。
“迎舞,我们……我们真的要开锁吗?真相可以让其他人去发掘呀。”
“你片刻前的勇气到哪儿去了?”
“哥哥说过,做人要有弹性,此一时,彼一时也。”
“行了,你躲到树后去吧!”迎舞受不了地大翻白眼。
“原来是一场误会啊。”
“白跑一趟了,回家吧。”
“如果族长能先查清楚,我们就不用……”
“嘘!小声点!”
燕祁听着战士们散去时的闲谈,心情更加低落了;长年建立起来的威严,短短时间内就减少了许多。他暗自决定,等迎舞平安从圣地回来,他一定要严厉地说她几句。
“不过,迎舞为什么会想去圣地?”燕祁自言自语地回房,“那里有什么新奇的物事吗?嗯?等等……话说回来,圣地里到底有什么呢?”
燕祁这才发现,成为族长并掌管圣地钥匙十二年,自己从来不清楚圣地那厚重的石门之后,锁着什么样的秘密。
“这是怎么搞的呀?”迎舞气得频频跺脚。
“怎么了?”韩缇远远地从大树之后探出头。
“快过来帮我瞧瞧,怪事发生了!”
“马上来!”
韩缇跑到迎舞身边,低头看迎舞说的问题,只见五把大锁开了三把,韩缇不由得疑惑地抬起头。
“你怎么不打开剩下的锁呢?”
“我想啊,可是就是打不开!”
“让我试试。”
韩缇从迎舞手中接过钥匙,剩下两支没动用过的怎么试都与锁孔不合,韩缇一头雾水地将钥匙还给迎舞。
“怎么会这样?”
迎舞不语,沉思半晌。
“我想,长年风吹雨淋的,说不定这些锁因此坏了,所以我们的钥匙才会不合。对!一定是这样!韩缇你觉得呢!”“我说,因为这两把是酒窖的钥匙。”
“酒窖?怎么会……咦?”
迎舞愕然回头,韩熙背倚着先前韩缇藏身的树干,似笑不笑地注视着她。
“哥哥!”韩缇高兴地飞奔到他身边。
“告诉过你多少次,别老跟着迎舞到处跑,你就是不听。”韩熙怜爱地抚模妹妹的头。
“对不起,哥哥,但是迎舞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啊!”
“哪一天被卖了,你都不知道。”
“喂喂喂,我听不下去了!”迎舞大踏步来到韩熙身前,明媚宛如秋潭的双眸挑战地瞪视他,“先是不让韩缇陪我四处逛逛,现在又把我说得像是人口贩子,我有那么差劲吗?还有,钥匙又是怎么一回事?”
“那天见到你在庆功宴上套族长的话,隔天早上我就向他建议,偶尔要更换收藏钥匙的地点,为了慎重起见,其中的两枚钥匙交给其他可靠之人保管,以免一起失落。”
“那位可靠之人,不会就是你吧?”
“承蒙族长看得起。”
“这次就算了,韩缇,我们回去吧!”迎舞爽快认输,反正永远有下一次机会。跟着她想到了一个问题:“韩熙,爹应该告诉过你吧?你知道圣地里有什么稀奇的宝贝吗?”
韩熙弥漫笑意的眼神离开迎舞甜美的脸蛋,望向韩缇:“小缇,就像祖母当年从老家带来的中原古籍上所说的,谣言止于智者,聪明的人不会以讹传讹,到处谈一些没有根据的事,明白吗?”
“是的,哥哥。”
“如果你再无端卷入这类闲事,先向哥哥说一声。”
“我会的。”
韩氏兄妹的手足情深感染不了一旁越听越火大的迎舞。
“韩熙!你想骂我笨,直说就是了!”
“戚吾第一勇士的女儿怎么会笨呢?”
“知道就好!”迎舞一肚子的气稍微消了点。
“虽然父亲教我们待人以诚,有时候适当的言辞修饰还是必要的,不但不伤人,也免伤和气。小缇,你了解这个道理吧?”
“我会学习的,哥哥。”韩缇眼中闪烁着敬爱的光辉。
“慢着!傍我解释清楚!”迎舞的高喊则饱含灼热的怒气。
第二章
屋里,燕祁坐在中央,韩熙站在他旁边,迎舞与韩缇则跪在他身前。
燕祁摆出自己最严峻的表情,盯着他的宝贝女儿。妻子过世得早,他一向对迎舞疼爱有加,要什么给什么,但迎舞这次逾矩的行动燕祁实在无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迎舞,你知道你犯了什么错吧?”
“我知道。”迎舞缓慢地说,“我错在不该半夜醒来,挂念爹晚上踢被的习惯是不是又发作了,来到爹的房里想给您盖被,却不小心看见桌上的钥匙,一时玩心大起,拿走钥匙。”
“你来为我盖被?”燕祁愕然地问。
“你是我最最敬爱的父亲,我关心您是理所当然的啊!”迎舞跪着仰望父亲,两面小扇子般的睫毛一一的,十分惹人怜爱。
“喔!我的好女儿呀!我误会你了!”燕祁感动地拉起迎舞拥抱她。
迎舞的手放到背后,悄悄暗示韩缇跟着站起。
韩熙真不知该说什么。传唤迎舞和韩缇进门之前,燕祁信誓旦旦非要好好教训迎舞不可。如果只跪了约莫两、三句话的时间就叫作处罚,韩熙今天对燕祁的惩罪方式有了新的认识。
“族长,不论迎舞为了什么原因拿走钥匙,事实是她已经拿走了,还带着钥匙去圣地,打算打开五把禁锁。”
“但是迎舞是为了帮我盖被,才会……”
“拿走钥匙?”韩熙很不帮忙地接口。
“唔……”燕祁一时语塞。
迎舞气忿地瞪着韩熙,他一定要这么多事吗?难得父亲忘了这回事,何不让整件事情就此结束?
“根据族规,擅闯圣地者,重打三十杖并锁入水牢一个月,如果生还回来,还必须服差役半年。”
“你是在开玩笑吧?!”迎舞惊怖地喊,“那个养了数十条水蛇的水牢?那不是专关叛徒与奸细的地方吗?”她不怕被责打,但想到必须与蛇共处一个月,就不禁全身发麻。
“虽然这是族规,却从来没有动用过,叫迎舞进入水牢,未免太为难她了,换成别的好吗?”燕祁忍不住帮忙求情。
“这条族规之所以从未动用,是因为任何一个有常识的戚吾族民都不会蠢到靠近圣地,遑论偷拿钥匙——偷窃就该责打三十杖了,何况迎舞不会单独进水牢,韩缇会陪她一起。”
韩缇不信地张大嘴,哥哥要她进水牢?
“韩熙!你真是丧尽天良!连你妹妹也不放过?!”迎舞怒气冲天地跳到韩熙面前,指着他的鼻子大骂。
“韩缇与你一起前往圣地,在她同意陪你闯入圣地时已经是同罪。同罪者同刑,没有借口好说。”
韩熙表面冷静,心里却难受得很,想象妹妹在暗无天日的水牢中可能遭受的苦楚,他就心如刀割;然而这间屋子里必须有一个头脑尚未被亲情蒙蔽的人维持秩序,如果燕祁无法做到,就必须由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