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姊!”
慢半拍地反手遮住脖子,她的脸颊涌上燥热。
“我……哎呀!你别问我,我不晓得该怎么说才好!”
早上她醒来时,发现孟焰睁著清醒的眼,仍维持著昨晚入睡前的姿势轻拥她,彷佛他就这样看她看了一夜,不曾合眼……
她被他的眼神望得心慌意乱,急忙要走,他却坚持帮她再换一次药,才肯放人。
换药过程中,偶尔,她能感受到他不舍的心情……
但是她能信任他吗?
他是真的在乎她吗?
她不知道,也不敢问。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孟庄主待你的心意,连瞎子都看得出来,你若是还不明白,岂不比瞎子更盲目了?”月轻纱语重心长的提点她。
“况且,他那人是天生的掠夺者,他既已认定你,你就注定会是他的人,想逃也逃不掉。”
月舞绫低头不语。
都是他太坏了!先道貌岸然地说要和她谈生意,再藉机对她伸出禄山之爪,吃尽她的女敕豆腐,害得她终日惶惑不安,一颗心紧揪著,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的……
注定会是他的人又如何?
他不亲口说出来,她怎能当真?
“咦?你的肩膀怎么了?”没听说过吻痕严重到得包纱布的。
月轻纱凑近她,掀开她的领口一瞧——
“赫!这是?”
她据实以告。“我受了点伤。”
“怎么会这样?”
月舞绫於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凝起小脸,她严肃道:“此事非同小可,我要向爹禀明,请他去宫里借一队御林军来保护你。”
耙在宁波城内动他们月家的人,无疑是在太岁爷上动土!
她虽然不喜欢使用武力解决问题,然而,祖有明训——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那群黑衣人伤了小妹,就必须付出相当的代价!
“没必要劳师动众,我可以自己处理。”杀鸡焉用牛刀?为了她一道小小的镖伤而借调御林军,实在太夸张了。
“不行!这回说什么也不能听你的。”月轻纱难得展现强硬的一面。“在还没有抓到那群黑衣人之前,你都给我待在家里,商行那儿也不许去,知道吗?”
“知道了。”从以往的经验判断,一旦六姊用这么认真的口气说话,意思就是没得商量了。
“哇……哇哇哇……”
突然,位於露华阁西南方的宝珑阁,传出了惊天地、泣鬼神的嚎啕大哭声,骇著了月宅内的每一个人。
月舞绫略眯美眸,认出那声音的主人正是她的五姊月思绮。
“她又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不就是夫妻俩吵架嘛!”
“你要过去劝劝吗?惊动爹就不好了。”
“谁理他们啊?”
月轻纱说著此话的狠劲,与她柔弱的气质完全不相符。
“看他们是要端水互泼、扛椅子互殴,或者拿刀子互砍,都请自便!最好是两败俱伤,省得一天到晚扰得人睡不著觉!”
“喔。”
六姊说得也对,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们夫妻俩要怎么厮杀对阵,是他们的私事,外人不便干涉。
她还是回房补眠比较实际!
“不好了、不好了!”
一名衣衫褴褛、浑身是伤的婢女,自门口跑了进来,惨兮兮的哭著说:“六姑娘、七姑娘,拜托你们行行好,过去宝珑阁帮个忙,五姑娘砸坏了所有东西,这会儿正闹著要撞墙自杀!”
两姊妹不由得无奈地叹口气,
“欵!这下子不去都不行了。”
第七章
姊妹俩慢吞吞地往宝珑阁挪移。
方进门,一团鲜艳紫红便咻地飞来,在空中划了道完美的抛物线后,坠落在她们脚边。
待月轻纱看清楚那是什么,立刻圆眸怒瞠,有点儿生气的嚷著:
“五姊疯了不成?这株牡丹好好地长在园子里,哪儿碍著她了?她丢东西便罢,干嘛连花也不放过?”
尤其这些牡丹,全都是她开春才刚移植入土的新品种,其价胜金,各个院落顶多只有一、两株。
她费尽心思照料著的宝贝,五姊说拔就拔、说砸就砸,半点不客气!
“我——呀——”原本还想继续骂下去的人儿,一看到满目疮痍的内院,随即冻结了小脸。
原本精致华丽的宝珑阁,仿似经过了一场大战,随处可见碎成片片的瓶盆器皿、古董珍品。
这下子损失惨重了。
“你!月舞绫!”一瞧见小妹的身影,月思绮就像头狮子冲了过去,不由分说朝她身上一阵猛打。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
“唔!”遮掩在衣服底下的伤口被捶得正著,她闷哼,感觉有些头晕。
月轻纱十万火急地上前隔开她们。
“五姊,有什么事坐下来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你会弄疼小妹的。”
“疼?哈哈……哈哈哈……”
她凄楚笑著,衣袖一掀,露出伤痕累累的臂膀,神情错乱地吼道:“她疼,我就不疼?你们看看我!看看我!”
“五姊……”白皙肌肤上满是残忍的掐红、瘀青,显而易见是挨了打的痕迹。月舞绫难受地别过眼。
一别过眼,她就看见爹气冲冲地向这边走来。
“爹?”
因为这场骚动,奴仆把月峰也请到这里来了。
“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握著女儿负伤的臂膀,他气颤地质问女婿:“天奇,你倒是给我一个好解释,你为什么要把思绮打成这样?”
霍天奇换掉以往在老丈人面前卑躬屈膝的嘴脸,不屑冷哼:“打她算什么?我还准备要立一纸休书给她!”
一听到丈夫这么说,月思绮更是哭得惊天动地。
“爹,您帮帮我!您帮帮我!”
“哎!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你们是夫妻,不是仇人哪!”
“呜……”
月轻纱拍著她的手,安抚她的情绪。“五姊,你别净是哭,把话说清楚,姊夫为什么要休离你?”
“还不都是因为她!”
月思绮抬起头,愤恨的眼神直瞪著月舞绫。
“我只不过是多说了两句她的坏话,天奇就以七出之罪的口舌、嫉妒为由,说我不具妇德,不配做他们霍家的媳妇儿!”
“难道不是?”他阴寒著脸,愤怒咆哮:“舞绫妹妹哪里得罪你了?你干嘛成天咒骂著她、数落著她?告诉你,我绝不可能会原谅一个侮辱舞绫妹妹的人!”
“爹,您听听!您听听他的浑话!我是他明煤正娶的正室,他不护著我,反而一心想著外面的狐狸精,您叫我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那个她口中的“狐狸精”,狠狠瑟缩了下,好似让人从头上打了一棍。
月轻纱不忍小妹受辱,肝火大动。
“五姊,你不要太过分了,绫儿是咱们的妹妹,你不要老是拿话伤害她,她没有对不起你!”
“是呀,绮儿,你六妹说得有道理,莫要气得胡乱开口!”
月峰先是责怪地睐她一眼,然后再转过身,训斥女婿:
“天奇,不是爹爱说你,不管你和绫儿是否曾有婚约,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现在是她的姊夫,理应避避嫌,少提起她才是!”
“我不管!”霍天奇像个被宠坏的孩子叫闹著。
“当初我就说了,我要娶的是舞绫妹妹,您硬要把月思绮塞给我,我退而求其次,答应娶她当正室,舞绫妹妹为偏房,您还不满意,逼著我放弃舞绫妹妹,非得娶她不可!是以,今日局面,爹,您也要负上大半的责任!”
简直是目无尊长了他!
月峰指著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什么歪理?”月轻纱激动叱喝:“我们家是宁波首富,爹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的女儿怎么可以当人家的妾室?”
“大姊、二姊共侍一天,那是因著她们的夫婿贵为一国之尊,你以为你是什么人?竟敢跟皇上比美?当心我一状告进宫里,扣你个大逆不道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