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这会儿代替石天野在艳阳底下痴痴等待的人,顺理成章的就成了公孙晔了,当然,这计策肯定也是经由她设计出来的。
只是,公孙晔略显无奈地转头望了望她的身畔,一群迎亲的喜婆们都已经随着锣鼓手的乐声卖力得舞了好一会儿功夫了,怎么还没见到乔府的三小姐步出乔府大宅呢?
就在这时……
“来了!来了!新娘子来?!”准备跟着陪嫁过去的嫱嬷嬷和丫环巧巧一块儿扬声叫嚷道,磨蹭了大半天,她们的三小姐总算肯出门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全将目光齐齐投射向乔府大门前的那一块空地上,都等着看看这轰动温州城里里外外的乔家老么——人称“妖小三”的乔求儿扮成新娘子会是啥模样?
“哗……”
“真的是‘妖小三’耶!”
“天啊!她、她……她怎么连成亲之日要作……怪呀?”
鲍孙晔忙掩住唇,差一点就忍公俊不住笑了出来,眼前她所见到的,可就是待会儿随即便要迎回大将军府中的乔家三小姐吗?咦?怎么觉得有些眼熟似的,可是又不晓得到底在哪见过?
现场的每一个人都在笑,有的人窃笑、有的人苦笑、有的人根本狂笑不停,此时,只有四个人没有笑……
乔老爷从门缝里偷偷窥望,看见自己的女儿以儿戏的方式拿自个儿的婚姻大事来向他抗议,抗议他的“逼婚”。
而另外两个没敢笑的人,正是乔求儿的陪嫁,嫱嬷嬷与巧巧,她们哪有胆量笑啊,君不见“妖小三”发飙吃人时的可怖模样么?
现在,就从众人的目光中来介绍今儿个的新嫁娘究竟是怎么了吧——
乔求儿的身上是穿了一身红光宾灿的新喜服没错,她的头上也的确戴着珍珠美玉制成的凤冠没错,就连一双老爱乱跑的脚,也都规规矩矩的套上了鸳鸯红绣鞋,更别提脸上的妆扮了,浅浅淡的恰到好处,简直就像个水畔边的清灵仙子似的可人。
可是呀可是,问题就出在她身下坐的交通工具上了呀。因为,任性的乔三小姐就不愿意乘坐八抬大红花轿出痴,她宁愿选择跨骑着心爱的小红毛驴一路行到大将军府。
“将军夫人……”公孙晔面有苦色、不太能置信的轻唤了一声。
“嗯,”乔求儿转个头,小红毛驴与她一同看向了公孙晔。“喔,对了,小扮哥,就请喊我声乔小三吧,我现在人还未跨进石将军府中,还不算是‘他的’夫人。”她很有原则的规定着。
“呃,是……”公孙晔一交手,就立刻晓得了眼前的这位小泵娘显然并非好惹之辈。唉,看来,石天野或许得吃一阵子的苦头喽!
没一会儿,乔求儿像又有了大发现似的喊起来,她用力地拍了拍公孙晔骑着的那匹深棕色骏马,开心道:
“哎呀呀!这……这马实在好看得很哪!配我的小红驴正好。走走走,咱们一块儿作伴在城里逛逛吧!”
“逛、逛逛?今天可是乔三小姐与石大将军的大婚之日哪?”
“是啊,就是难道得成个亲,所以才该风风光光的游街逛逛的嘛!”她说的一副理所当然的镇定状,唬得身旁的人全都愣住了。
“可是……”石天野与其他的贺客们都还在大将军府里等她们回去呢,她怎好跟着她闲闲的逛街市?
“好了好了,瞧你这个俊俏斯文的小鲍子,怎么办起事儿来反倒扭扭捏捏得比我这个正牌的新娘子还要婆妈呀?”才刚说罢,就见这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乔求儿双眸忽然一睇,决定改用柔情攻势,她伸手牵起了公孙晔的手,露出一脸稚女敕的、童心似的笑靥,撒娇说:
“好嘛好嘛,善良的小扮哥,你就陪着我这新娘子四处逛逛么!”说着说着,牵住的双手就在半空中悠悠哉哉的摇晃了起来。
困窘的公孙晔整张脸瞬间全红了起来,她连忙拿另一只手遮住烧红脸上的尴尬,没想到乔装改扮的自己尚未被男子非礼得逞,却教眼前这个年纪比自己还小的黄毛丫头给吃了豆腐,唉,这传扬出去岂不笑掉众人的大牙吗?
她轻轻使劲儿扯了扯自己被抓住的手,想收回来,结果,乔求儿不但不愿放,更用了些力把两人的距离拉得更近。
然后,乔求儿低附在公孙晔的耳际,唇边依旧巧然带笑,威胁道:“你现在若是不依我,咱们就尽避干耗在这儿吧!”
“……”
乔求儿再望一眼,神情里充斥着各种诡异的心思,但唇边轻的浅笑可一瞬也没停过。她拉着公孙晔的手,另一手缓缓的牵动缰绳,让小红毛驴动起步伐,开始朝着人群聚满的街道上踱去。
于是,暂时技逊一筹的公孙晔只好承受着被摆布的命运了,她不甚甘心地跟着扯动缰绳,随侍在侧般的紧跟住乔求儿和她的那头小红毛驴。
见延宕许久的迎亲队伍总算可以顺利成行了,嫱嬷嬷忍不住喜悦地向轿夫喊。“喂!抬轿的,别偷懒呀,还不快把喜轿给抬起来,里面可全是咱家小姐的宝贝唷,弄丢了你们可就有苦头吃了!还不赶忙跟上去!”
就瞧这座没有新娘子的八人大喜轿浩浩荡荡地跟上了迎新队伍,喜婆们和锣鼓手也不管究竟是不是要去游街,就照样跟随着前面相伴的两个人兴冲冲地一路走下去。反正,他们的责任就是要把这场喜事极尽热闹的办开来就对了。
一场迎新礼到这儿就算暂告个段落了。
相信过不了多久,在乔府门前所发生的这些事,就又会在温州城内沸沸腾腾传散开来的;而至于大将军府中,也必定就会知道,为什么新娘子到此刻还未现踪影的真正原因了。
夜晚。
“咕噜!咕噜!”
若不是肚皮鼓打得厉害,趴在桌上睡得昏沉的乔求儿恐怕也不会醒来的,这会儿,她已饿得全醒了。
“哎唷——好饿喔!真不晓得嬷嬷跟巧巧这两人跑什么地方去了?明明是要来照顾我的,却自己跑得连人影儿都瞧不着!”
她百无聊赖的仰头巡视着自己所在的新房,没什么,就是一处很普通的房子,干净、简单,连一样稍稍珍贵些的装饰品都没有摆设,不知是屋主生性节俭,仰或是他压根儿就没有如此雅致格调?
“咕噜!咕噜!咕噜!”这次肚皮鼓打得更响亮了。
“我、饿、呀!”乔求儿是个饿不得的人,只要一挨了饿,脾气也就冒得火大,然后,也就啥事儿都敢蛮干着做了呀!
她一边叫,一边拍桌,桌面上那几只先前已被她吃光的点心的盘子便全部弹了起来,她瞅一眼空荡荡的盘底,愈想是愈恼火。
乔求儿知道今日是她的“大喜之日”,也晓得此刻前厅必定还在酒酣耳热得庆祝着呢。
这……这是什么歪道理呀?凭什么那堆愚鲁无知的臭男人可以光明正大的在前厅饮酒作乐,而她这聪明伶俐的乔小三就得活该等死的待在这房间里忍受饥饿?这是哪门子的规矩嘛?再怎么说,她也是今日的主角这一耶,缺了她,那一堆浑帐男人有啥好庆祝的?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哎唷喂呀,这下可不妙了,肚子为了抗议,索性来个连环响鼓阵,震得乔求儿是既疼又恼。
“不……不行,受不了啦!非得亲自出去喂饱我的五脏庙再说,管他啥狗屁礼教,本姑娘饿了得吃饭才是最要紧的事儿!”她猛拍桌,更坚定了自己想吃山珍海味的决心。
就这么着,也不顾身上还套着花红喜服的乔求儿就这么急冲冲地狂奔出了房间,决定要靠自己的力量去打拼回一顿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