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着黑手套的壮汉于是再将大布袋重新套上虹神女,扛起她,跟着祭师哈达准备离开太后宫。
人还没走到门槛边,便见一阵强风似的人影刷地刮进了太后宫。那不是风,是抢王撒麻高立的身影。
“王!抢……王,”哈达噗通跪地,苍白的脸抬也不敢抬起来。
“你们在做什么?”抢王锐利的眼眸环顾一周,才在一干人颤抖的惊恐中,将视线调至那大布袋。
他一字一字缓缓从喉间吐出:“虹神女,在哪儿?”
那是一种可把人逼疯的速度,沿着抢王问话的音波,一字一字地刺近。
几个扛着布袋,身强体壮的大汉慌得连肩上的大布袋掉了也没发觉,裹着虹神女的布袋落在地上,造成撞击的声音。
抢王撒麻紧抿唇,不出声,跨入太后宫的门槛,一步步越近那布袋。
“抢……抢王?”哈达匍匐着跪爬近抢王,这种时候,抢王就是永远能征服他的人。
“啐!”撒麻提脚一踹,继续往前行。
当抢王撒麻正欲低身检查布袋时,身后猛地传来哈达惊慌急切的喊声:“抢王留心!布袋上沾有麻药!”
话一出,抢王原本便已铁青的脸色更形难看,他怔怔地呆了会儿,才一回神,就赶忙伸手撕下自己身上的短褂裹住双手,再急如火焚地扯开布袋扎口,袋口一松,虹神女云瀑似的长发便流泻至撒麻的衣襟上。
“是……”望着虹神女双目被蒙,全身僵硬,额顶还留有些许方才落地时摔出的伤痕……撒麻心底烧着火,气得咬牙切齿。“是谁准你这般对待她的?啊!是谁?你给本王说清楚啊!”
“咳!”害殿深处终于传来一阵突兀的咳嗽声。“撒麻,念在祭师一片公忠为国的诚心上,你就莫再怪责他了。”察洱太后太了解儿子的脾气了,盛怒之下,杀个忤逆他的人并不足为奇。
抢王撒麻抱起动也不动的虹神女,转身迎向太后,表情复杂难辨。他喑哑着喉咙问:“这是母亲准的?”
“为了儿子同古白族的安全着想,”察洱太后的神态沉稳凝肃,她轻轻允首。“没错,是母亲准的。”
撒麻明白母亲爱护他的心意,也知晓母亲正担忧的事。可母亲是没法明白虹神女对他的意义的,或许,连他自己也还弄不清楚吧!
但愿自己还有机会来得及真正的,明白。
“请母亲原谅儿子,儿子这次无法听凭任何人的心意。”他将虹神女紧搂进胸膛里,再也不想松开。“虹神女对撒麻而言,是此刻最重要的女子,任何人亦无可取代她。”
说罢,遂拥着他最重要的囚虏,像狂风似地再次扫刮而去。但他说出的话,却怎么也吹散不开,如他留下的震撼一般,徒留在太后宫里。
???
“神女姊姊……”蔻吉一见抢王抱回的竟是不醒人事的虹神女,便两眼发直,泪水扑簌簌地流个没完没了。心底怪着自己当时没有守在?房里,才害得虹神女被旁人陷害至此。
“喂!你这蠢丫头哭够了没?还不快去替本王把大夫和缧嫫嫫给找来!再磨蹭,本王就拿你去陪葬!”守在床榻边的撒麻回头嚷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功夫在那儿瞎哭,惹得他心情更显烦躁。
蔻吉听到抢王的指令,连忙慌张地擦擦脸,随即就转身奔出去寻找抢王差她找寻的一些人。
撒麻伸手撩开虹神女散乱满枕的乌黑发丝,瞅着她。
虹神女躺在床上,双目紧阖,嘴唇发紫,身躯僵硬难移。
瘀紫的伤痕隐隐地浮在她细女敕的肌肤上,撒麻伸指轻抚着她额顶的伤痕,指尖缓缓滑过,力量放得极轻,怕稍有不慎,就弄疼了她。
“虹神女……”
到底是从哪时起,虹神女的存在竟已紧密地影响了他的心绪意念?因为她,自己究竟还会再做出什么出乎预料的事情来呢?
从最初遇见虹神女的那一刻,以至决定不杀她之后,一切不断发生在两人间的矛盾和冲突,都在在考验着撒麻,考验着她之于他的重要性。
“虹神女……”暗哑的声音从撒麻的喉间逸出,他努力地压抑自己,保持冷静,尤其是对于虹神女。
撒麻承认,自己对待虹神女的心态是特别的。
或许是乍见面时的惊艳,或许是虹神女绝然冷傲的态度,更或许是她亦仙亦妖的神秘灵气吧……
莫名地牵引着他,愈来愈想向她靠近。
于是,撒麻低俯子,隔着亲近的距离靠向虹神女。原本以指头轻抚瘀痕的举动逐渐改以嘴唇代替。他的唇轻触在她淡紫色的瘀痕顶,再缓缓、轻轻地移动,移至眼帘,移至耳畔,移至鼻梁,移至颊腮……
最后,才移至唇边。
“我的虹神女啊……”撒麻没察觉自己并未说“本王”,而是说“我”。“我”是一个普通人最基本的欲念,甚至是一个男人想望一个女人的欲念。
撒麻每念一遍虹神女的名字,嘴唇便往虹神女的唇上轻吻一遍。
昏迷中的虹神女唇齿紧紧地咬合,但撒麻想亲近她的欲念却已经在脑中越来越鲜明的、发酵了。于是乎,他唇舌探入的力量遂逐渐加强,一点一点地向她唇间探掘,企图启开里面瑰丽的世界。
虹神女的身子被撒麻揽在怀里,她的颈项,也因为他热切探索的亲吻而微微仰着。
撒麻进占的领地逐步增多,渐渐地,终于完全进入了虹神女的唇畔内。
舌尖才探入,撒麻便感到一阵刺麻,而那刺麻的来源,即是从虹神女的唇齿间散出的。
几乎是立刻的反应,撒麻马上以指撑开虹神女的唇。果然,有一片深绿色的草叶含在她嘴里。他立刻动手将草叶取出。
“唔……”双目紧敛的虹神女娥眉深蹙,自唇间浅浅发出呢喃的声音。
“虹神女?”撒麻急急唤道,心焦如焚,整张脸几近贴附在她的脸颊前。
虹神女的意识尚未全然清醒,不过,她已能感受到一股灼热的气息在她面前急喘地吐纳着。那是谁呵?
是朦胧的感觉,她仿佛闻到了男人身上所散出的特有气味。男人!是男人吗?会有哪个男人胆敢如此放肆地靠近她?
眼皮极沉,想张却迟迟难张。
对了,记得昏迷前的最后一个印象,是自己闻到一股不寻常的麻药味儿,于是才顺手拣起一叶药草食入口内。巧的很,那时她在捣碾的正是一帖解毒药。服入后,初时征状即像中毒般昏迷不醒,非待解毒药草取出后才可恢复正常。
如此看来,她口内的药草应该是已让人拿出来了。
“不舒服吗,虹神女?”撒麻将她的身子揽近询问。
“呃……我……你,你……”霎时间,只觉自己全身虚软无力,连指梢关节都提不起劲儿。
真恨不得能即刻知道究竟是谁搂着她、贴着她?她鼻子里灌进的全都是男人的气味。若是清醒了,非仔仔细细地算清楚不可。
“我?”撒麻瞅着她半晌,以为虹神女终于认出了是他,高兴得又更搂紧住她。“是啊,是我!是我啊!”
虹神女艰困地濡濡唇,想说话。
但撒麻已抢先一步说出了口,他说:
“虹神女,先听我说吧!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件事告诉你了。虽然我身为一族之王,虽然我们彼此身份悬殊,可事到如今,我却不得不承认,你在我心目中已经有了很重要的地位了,重要到不能承受失去你的丝毫可能。”他一口气说出一长串话。
这是撒麻有生以来,头一次对一个女人承认,自己对于一份感情的认知与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