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琳再一次被感动了!要找出一个既是数理资优,又音乐、文学感生俱全,加上懂事自立的男孩,真很难呢!
而他竟以自己的方式“爱”过她,又被她狠狠的伤害过!
他们讨论得太过入神,旁边的王姿怡不甘寂寞,不时插嘴提些怪怪的意见,见林世骏还能包容,她就更表现出一副霸占的姿态。
这年轻女孩又是谁?是杯世骏的新女朋友吗?
黄昏时分!夕阳艳艳地斜照进屋内。王姿怡建议去吃日本料理,再到Pub跳舞。
桑琳自觉那不是属於她的天地,便说:“天色晚了,我也该走了。”
林世骏立刻站起来说:“我送你。”
“不必了。”桑琳忙推拒。
“只是一段小路而已。”他几乎是恳求地说。
到了楼下,他站住,桑琳面对他,他说:“能不能一起喝杯咖啡呢?我有话想跟你谈谈。”
她很意外,心中颇为犹豫,还没开口拒绝,就被他带到隔巷子的一家餐厅中,有餐点兼卖咖啡。
当侍者过来时,林世骏说:“还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的咖啡?我对你的事知道得太少了。”
“对咖啡我不在意,对茶比较挑。”桑琳注意他一直坚持不用“老师”两个字。
最后,他点了两杯“维也纳”。
“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谈呢?”她主动问,试著驱散两人之间暧昧不明的气氛。
他平稳住心跳说:“能不能做朋友……我是说!平等的朋友,不是上对下师生的……比如说,我可以叫你『桑琳』吗?”
她在刹那间不知该如何回应,可以或不可以,各有麻烦,所以,她只能开玩笑的回答,“你不都拿『Sunny』做歌了吗?而且在国外,叫老师的名字也是很平常的事。”
意思是,可以喊名字,当朋友,但师生界线仍在。
咖啡来了,入口香醇暖热,桑琳稍稍放松地说:“我记得上次看到你的女朋友是华稚蕾,怎么这回又换人了?”
林世骏本想否认,但想想,此乃消除她戒心的方法之一,於是说:“你不是叫我要学著保护自己吗?我现在已经不会随便付出感情,想多多比较,华稚蕾出国宣传,我就找王姿怡!她们各有不同的味道,就和咖啡一样。”
她瞪大眼睛说:“你这样不是有点玩世不恭吗?”
“会吗?”他一脸无辜地耸耸肩,“我对女孩子不是很了解,也分不清哪种方式好。你也知道,我曾有过的经验很惨烈,所以很需要你的意见。”
“我的意见?”她猛吞一口咖啡,望著他说:“也许我该说抱歉,去年对你是太绝了些,让我觉得自己做老师形象失败,辅导也失策。”
“不!完全是我不对!”他急忙说:“虽然去年暑假找不到你是我最痛苦的时刻,但我明白你是为了我好。”
桑琳的脑海中顿时浮现“残害民族幼苗”六个字,心情一阵低沉,轻声说:“其实也是为我自己。你应该很清楚,我不如你想像的完美,也有自私、狠心、冷酷、口出恶言的时候,缺点永远比优点多,那时大概也吓到你了吧?”
“不!相反的,你发那顿脾气后,让你更像个人,而非高高在上的偶像。”他顿一下说:“让人更想亲近……呃!我说的是以朋友的形式。”
华灯初上,窗外灯影绰绰,桑琳看著表说:“不是有人在等你吃饭吗?”
“随他们,他们若等不到我,自己会先去吃。”他小心地问:“你有约会吗?”
“没有。”她回答。
“上一次,吕云老师说你有男朋友,还是个牙医?”他问出心中沉潜许久的疑问。
“早就没有来往了,我妈老爱逼著我相亲。”她苦笑著说。
前一句话令他雀跃,后一句又令他的心沉入谷底。这时!桑琳预备付帐说:“我得回家了,我母亲还等著我吃饭呢!”
“我来出,钱我有……”他急急的说。
“你还是学生,省著点用吧!”她微笑著。
“那我送你回家。”他跟在后面,不容她拒绝的说。
来到公寓前,他匆匆地到楼上拿下两顶安全帽,一个交给她。
桑琳扣上安全帽!坐在他身后,想起去年的一月在医院的那个凄冷夜晚,就读高中的他,试著伸出援手帮忙。
而林世骏则想,他为她买的安全帽终於在一年半以后戴到她美丽的秀发上。
车子急驶中,风迎面而来,带著暑热。
两旁的人不断后退,而至面目模糊,形成一道道不相干的风景。唯有他俩,在真实之中,只是与别人速度不同,成了一个向前奔驰的小世界。
他兴奋极了,觉得自己在飞。
第六章
版白
不是对你无心,
只是在爱你的道路上,
我必须披荆斩棘,
可有你陪在我身边,
让我有勇气追寻。
电脑的萤幕闪了一下!又恢复死寂。林世骏诅咒了一声,又钻到桌子底下,去弄那复杂的各色电线。
“我就说不必装电脑嘛!还让你忙了一个晚上。”桑琳站在书房门口,身上穿著浅绿色毛衣及有墨绿格子的长裙,头发如丝缎般披下,显得十分雅致美丽。
但林世骏却不想看她,因为,她要去和别的男人约会耶!由於心中郁卒极了,又不能明讲,他只能拿机器和工具出气,一想到连平日他拿手的专业技术都因而失常,心底当然是愈来愈火大。
“今天你太累了,或许改天再弄吧!”她又试著建议道。
“我非弄完不可!”他恨恨的剪断两条线路,又将它们接在一起说:“你去约你的会,别理我!”
他那是什么口气嘛?根本就像个吃不到糖,在耍脾气的孩子。
这半年来,桑琳的生活之所以起了这么微妙的变化,主因全都在林世骏身上。
由最早的讨论音乐,到偶尔吃个饭,到他能自由进出她家,一切都是那么自然的在进行著,到最后,连她都想不到任何反对的理由了。
毕竟,一个只身在台湾的学生,想索求一点家庭的温暖,再加上他总是一副单纯可爱的模样,完全不像从前那么具有威胁性及危险性,谁又能忍心拒他於门外呢?
再者,有他的日子显得既快乐又兴奋,让桑琳在日覆一日地上课、陪母亲去医院,及不时相亲的单调生活中,有一种多彩多姿的充实感。
因此,她喜欢他来找她,也任由他来;只要他们的关系不要回到两年前那种混乱又痛苦的情况就好了。
因为当他是弟弟,就不由得宠他、惜他,关心他的食衣住行种种,这种不自觉的付出,远比她想像及预计的要多许多。
先前几个月,他们还避著罗凤秀,怕她知道后,又会说些难听话来阻止。后来,林世骏的母亲或亲人由美国捎来一些花旗参、维他命和营养品之类的东西,他一定全数往余家送,这才渐渐打动了老人家本来就很柔软的心。
“你这孩子的脑袋清楚了吗?有没有再一天到晚想著追女老师的事?”罗凤秀说得很白。
“当然不了!那是我以前没见过世面。”他必恭必敬地说:“现在我满眼都是年轻的女孩,哪会再看余老师那么『老』的女人呢?”
“老”?!他竟敢说她老?桑琳在旁边听到这种污辱她的美的话,气得差点没揍他几拳,这个学生果然欠教导。“老”这个字她可以说,他却得乖乖藏在肚子里才对!
林世骏伺候爷爷惯了,很会讨老人家的欢心;加上罗凤秀原先就很喜欢这个俊秀聪明的男孩,所以才慢慢没了戒心。
从此,他便把余家当作自己家,常跑来吃饭,起初还会拉著杜明峰来作陪,作为障眼法,现在则全无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