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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尽斜阳 第8页

作者:言妍

“是的,我下次一定改进!”陈玉磷笑着回答。

孟茵和廖盈秋的表情却是讪讪的,“何永旭”三个字,让她们两个都暂时失了神。

洪亚梅丝毫没察觉到这怪异的沉默,还很八卦地又问:“何永旭真会和他的前妻复合吗?”

“谁知道呢!”陈玉磷对她使个眼色说:“闲人的事别管,我们还是以茶代酒,祝你二十八岁生日快乐。”

“妈呀!拜托别提那个数目字,我的血压又要升高了!”洪亚梅耍宝似的说。

大伙乱笑成一团,邻桌又传来不知第几次的异样眼光,为了让餐厅老板的生意能够做得下去,四个女人只好结束庆生活动,来到大马路上后,才又笑个痛快。

因为提到何永旭的名字,孟茵那日在和好友分手后,心里又有一种寞落虚空的感觉。她到现在仍不懂,短短的半日相识,谈不上几句话,最多只是一次“意外”的牵手,为什么会令她牵肠挂肚若此呢?

而他一个月的毫无动静,不就证明这些感觉只是她单方面无聊幼稚的幻想而已吗?

可是,他的身影为何依旧浮现?那日的回忆仍历历如昨,听到他的名字还止不住的心动,她甚至有几次“逛”到他教书的大学里想再见他一面,看那缠绵于心的情丝究竟是不是真实的!

这是不是一种暗恋呢?但她是理智的水瓶座耶!一向心思如风,从来不动心,又怎么会沦落到暗恋人的地步?

回到家,见桌上又放着黄维中的航空信,她心情沉重地拿起来。

惠音看看孟茵,嘴里正讲着电话说:“……离婚的男人当然不能嫁啦!你没听说过吗?他们谢家有一处祖坟不好,所以,每一代都有一个女孩会当人家的继室或做小……什么?”

对方大概是婶婆、姨母之类的亲戚吧!她在电话彼端说了一大串。

“当然啦!那些都是有缺陷的,或丑得不能看的。”当惠音能接口时,就激动地说:“像阿公那一代,就是那哑巴姑婆,嫁给死掉老婆的男人,接收了五个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人一直辛苦的做到吐血而死;我们这一代不是也有个阿英吗?有一年水灾摔瘸了腿,只能嫁给大她二十岁的退伍老兵,好可怜哟!”

那头又不知吱吱喳喳说了些什么。

“……孟茵她们这小一辈的呀!看看就三房的小女儿,一张脸长得像老鼠似的,天生苦命相。”惠音停顿了一下又说:“什么?我家孟茵呀!那是你不敢嫌啦!现在有一个留美博士对她中意得不得了,天天来信、打电话的……什么?我哪有会生啦!那都是我们孟茵自己命好,自幼就跟凤凰一样金光闪闪,还可能当谢家的第一个女硕士哩!就算她要做总统夫人,我也没法度啦……”

孟茵再也听不下去了,静静地走回房内。

母亲若知道她正在暗恋一个离过婚,又大她十岁的男人,一定会气得心脏病发作,宁死也不会接受的!

好在这一切都只是秘密,尽避痛苦,也会熬过去的。

或许是向朋友公开黄维中的时候了,有了众人舆论的压力,她就不会让自己做出后悔莫及的事,不是吗?

约会

只见一面

看看我俩是否

仍有上回的怦然心动

若有

那就勇敢的踏出成功的第一步

何永旭喝了一口咖啡,眼望窗外,似有满月复心事,一旁的女侍被他忧郁的气质所吸引,不禁频频偷觑他。

即使是春假期间,他的实验室依然忙碌,若非何咏安逼迫,他还没这闲情逸致跑到学校对面的咖啡厅小坐呢!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他的前妻——吕淑仪。

饼去几星期,何咏安就一直不断的在他耳旁叨念,说吕淑仪是如何的改变,又是如何的思念儿子,甚至为此应聘回国。

何永旭实在不想和这磨功一流的妹妹争,尤其现在她挺着六个月的身孕,又有立法院的工作压力,真怕她哪一天会崩溃。

其实,他对吕淑仪已经没什么感觉了,只是他不懂,离婚五年来,她对世轩皆采取不闻不问的态度,怎么一夕之间又会变成思子过度的母亲呢?

想起那段婚姻,何永旭只能用“惨不忍睹”四个字来形容。他和吕淑仪,两家因为世交的关系,从小便认识,但他一直当她是何咏安的玩伴,并没有特别注意过。

后来,他到美国念大学,吕淑仪恰好也在附近的学院念书,没事就来找他。或许是异乡的寂寞,加上校园的开放风气,他们很自然地成为男女朋友。

他到麻省念博士班的第一年,吕淑仪意外的怀孕,两家人也就顺水推舟地要他们结婚,并在学校附近买了一栋童话式的小屋,过着夫唱妇随的生活。

那时他们真的是太年轻了,不但他没有心理准备,连吕淑仪都还不够成熟。这“奉子之命”结婚,本身就是一大错误,以后则更是一步错、步步错。

他和吕淑仪基本上是个性不同的人,他好静,一心都在学业上;而她则活泼爱热闹,要她住在冰天雪地的北方,再加上一个以实验室为家的丈夫及日日哭闹的婴儿,简直是要了她的命。

一年后,她就把世轩送回台湾,自己提着行李去到中国人多,又没有漫长雪季的加州念她的硕士学位。

一家三口分住三地,一直都是何永旭心中的痛,且吕淑仪在念完硕士后,仍坚决留在加州发展她的事业。

何永旭在拿到博士学位后,曾为这段婚姻做过最后一次的努力。他以吕淑仪为轴心,在矽谷找到一份工作,并将已经六岁的世轩接过来,以为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然而,这几年的聚少离多,吕淑仪和他各自成长,世轩也成了独立的个体,勉强凑合在一起,大家都痛苦。

最后,吕淑仪提出离婚,她控诉的理由是,“你根本不爱我,我恨透了你那以自我为中心的冷静态度和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我若是再和你住下去,铁定会发病!”

何永旭真的不明白,离家去追求自我的是她,为什么她会说他以自我为中心?虽然他对早婚有过悔恨,但他不也很尽心的在维护这个家,做个爱儿子、疼老婆的好丈夫吗?

“是的,你疼你老婆,但你从来没有爱过我吕淑仪这个人!”吕淑仪曾这样回驳他。

她的话令他的头更大了,她不就是他的老婆吗?

“换句话说,如果不是为了那该死的责任感,你会娶我吗?”见他仍不解,她气得跺跺脚说:“你根本不曾真正的在乎我!”

夫妻间既然已经到了鸡同鸭讲的局面,一向觉得离婚不光彩的何永旭,也只好同意结束这段闹剧式的婚姻。事后,他得承认,没有了吕淑仪,他的生活是单纯愉快多了。

他唯一愧对的便是自幼流离不定的世轩,为了让儿子能回到熟悉的环境,何永旭毅然放弃美国高薪的工作,回台湾教书。

这五年来,何永旭除了做学术研究外,全副的心力都花在儿子身上,他们之间培养出良好且亲密的父子关系。

而就在他们已经走出昔日的阴影时,吕淑仪又冒出来做什么?莫非她事业有成,在实现自我后,女性生理时钟滴答作响,让她终于发现她的天生母性吗?

可惜世轩早就过了最需要母亲照顾的时候了!

何永旭揉揉后颈,要女侍再给他倒一杯咖啡,才吸了一口,就见大月复便便的何咏安已陪着吕淑仪走进来。

多年不见,吕淑仪依然时髦光鲜,有着都会女郎的自信,她对他展开一抹自信而妩媚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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