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孟茵还不太清楚确切的日期,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又不好说不,只有胡乱的点头说:“嗯,对!”
“一定很有意思。”廖盈秋又喜孜孜的说。
“应该吧!”她只好再点头。
孟茵才刚满二十四岁,年华正盛、青春尚好,所以无法体会女人过了三十岁还待字闺中的滋味。只是常常听见洪亚梅抱怨,警报拉得叽叽呱呱响,唯恐全天下的人都不知她的待嫁女儿心。
廖盈秋则是个安静的人,她不说的事,别人也不会随便问。不过,她今年似乎带着比去年更多的落寞。
老师的生活范围原就狭窄,面对的都是半大不小的孩子,若没有一点外来的刺激,很容易就变成古井底的一摊死水。
孟茵一直很怕自己会被局限在此,书又教得不顺心,所以,倒有考虑要结束这份工作的打算。
整理好桌子,才要拿起皮包,洪亚梅便往她肩上一拍,“闻到我身上的味道没?我那班的男生真是有够宝的,上回我赚他们太臭,居然有人去偷他妈妈的法国香水,整瓶洒在讲台上。你可以想像吗?香奈儿五号,加上四十个男生上完体育课的汗臭味,差点没把我熏昏了!”
孟茵听到一半,早已笑弯了腰。洪亚梅浑身的确是有一股很难形容的怪味,只怕到拥挤的夜市,都会有人自动让出一条路给她。
“就不晓得那味道要盘旋几天?明天一早,盈秋就要来上我们班的国文课,她有洁癖,恐怕要站在门口讲课罗!”洪亚梅很努力地用湿巾在身上又擦又抹的,叨念完,又接着说:“对了!玉磷要我提醒你,大拜拜在下个星期日。”
“她帮盈秋安排相亲,一定也不会放过我们,你还想去吗?”孟茵问。
“为什么不去?”洪亚梅瞪大眼说:“我已经二十八岁,快三十了,有机会自然要好好把握,否则再过两年,门前冷落车马稀,合格的单身汉从此消失无踪,剩下的只有那些离过婚或死了老婆的。要不嘛!就是那种有了老婆,却又要骗你走上不归路的。盈秋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我怕呀!”
“有什么好怕?女人就一定要结婚吗?”孟茵说:“现在的社会,女人能独立自主,当个单身贵族也挺好的。”
“单身贵族也要有那个命,至少我就觉得自己不适合。”洪亚梅说:“我这人爱热闹,受不了一个人孤独老死,所以,我不搞什么女权运动,只希望能结婚生子,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你若笑我没出息,我也不在乎!”
“如果缘分未到,你也强求不来呀!”孟茵说。
“就怕是缘分已到,却没有及时抓住,白白蹉跎青春。”亚梅叹口气说:“因此,我下定决心要化被动为主动,不再枯等白马王子由天上掉下来。我已经拟定了两年计划,要去参加婚友社,上上扮演红娘的节目,来个南北大会审,做地毯式的搜索,我发誓在满三十岁生日前把自己嫁出去……喂!你笑什么?”
“笑你的色胆包天!”孟茵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哪有女人为了嫁人猴急成这种样?好丢脸呀!”
“你也别五十步笑百步了!”洪亚梅反击说:“你以为你才二十四就狂了吗?告诉你,青春岁月就像一弹指,还没看清楚,就咻地一下不见了!到时,你成了老处女,小心你那爱面子的妈会把你拎着沿街叫卖,那才丢脸哩!”
“再怎么样,我也不会去上红娘节目。”孟茵说:“想想看,亲友和学生们不把这糗事当作笑话传颂一百年才怪,我还想安安静静的过一辈子呢!”
“我才管不了这么多。”洪亚梅耸耸肩说:“怎么样?支持我吧?我失去试试,不成功就算当炮灰;若是成了,也等于替你铺了一条康庄大道。”
“我是会替你加油打气啦!但千万别拖我下水。我们谢家家教严格,我可不想在祠堂里跪上三天三夜。”孟茵忙不迭地说。
“少来了,都什么时代了,还讲这一套。别人不懂,我却很清楚你是“惦惦吃三碗公”的那种闷骚性格。”洪亚梅故意损她,“喂!今天晚上去赶场电影好不好?搞不好会有艳遇哟!”
“要等艳遇,你更该单独一个人去,才能故作寂寞状。”孟茵躲过洪亚梅伸过来的尖指甲,笑着说:“开你玩笑的啦!今晚不行,我老爸和弟弟不在,我得回去陪我妈,怕她无聊。”
“你都那么大了,她还这么霸着你。”洪亚梅不以为然的说:“在这时代,像你这样听话的女儿大概都快绝迹罗!”
“不和你闲扯,我得走了!”孟茵背起皮包说。
初春季节,人行道上的树都发了芽,一颗颗新绿,缀着生命的气息,没多久,就会有一朵朵盛开的花了。
孟茵不快不慢地走着,心里一直想着洪亚梅那句“听话的女儿”的评语。可不是嘛!连教书的地点都选在她家可以步行的范围内,不像她的同学朋友,一上大学后,就展翅欲飞,希望飞得远远的,不要回头。
她也曾分析过自己,与其说是天性,不如说是学习的结果。因为她有一个叛逆的姐姐,自幼老和妈妈冲撞,打骂是家常便饭。
孟茵生为老二,眼睛看,手脚就学,知道乖巧功课好,就可以远离暴风圈。如此日积月累下来,孟茵就“不小心”成为品学兼优的好女孩,谢家众堂姐妹中的好楷模,自然也是母亲最引以为傲的掌上明珠。
其实,她有时候还真羡慕姐姐孟茹,没有那些绑手绑脚的规矩,似乎比她活得更热闹、更自由。
而她呢?恐怕连婚姻,都要成为母亲导演的一出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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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茵一进家们,就闻到香喷喷的饭菜味,这就是她的母亲惠音,没有一日怠忽职守,是那种住进医院,也可能会偷溜回家煮三餐的强悍女人。
“回来啦!桌上有猪心汤,是给你补的,趁热快喝了吧!”惠音一听到开锁的声音,就早早地等在门口,并递给她一封航空信。
孟茵拿过来一看,是从美国俄亥俄州奇来的,她故意往旁边一放,避开母亲锐利的眼神。事实上,她也不是那么急着拆阅。
“今天学校还好吧?”惠音跟在她后头问。
“很好,我教的几个班,英文抽考排到一、二、三名,校长还特别夸我呢!”孟茵向来只捡好的说,她才不敢说有家长追到学校来,更不敢提洪亚梅替她编出一个黑道未婚夫的事来,免得老妈听了晚上的失眠。
惠音极满意地看着孟茵,她身材纤细均匀,一张女敕白的瓜子脸上有着水秀的眸子和樱桃小嘴,活月兑月兑是年轻时有美人之称的自己。更好的是,这女儿还遗传了丈夫优秀的头脑,每个表现都让她这个做母亲的觉得牺牲有代价。
她的日子算是午后黄昏了,想想她瞎忙的一生,最大的长进,就是以小贩之女,嫁入有些家底的谢家,结果谢家媳妇的碗并不好端,在大家族的人多嘴杂中,她差点没被那些勾心斗角的姑嫂压死。
论娘家和嫁妆,她是没法和人比,但她偏偏就生养出两个上了第一志愿大学的孩子,至于孟茹念私立大学,算是差强人意,让那些孩子混补习班或蒙个烂专科念的亲戚们瞪红了双眼。
哼!事实证明,她钟惠音肚皮里的种就是好!而且,她的计划还没完呢!老三孟豪是男孩,自然要栽培他成为谢家第一个留美博士,而最像自己的孟茵,最起码也要有个博士夫人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