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几杯葡萄酒下肚后,柯伦开始正眼看她。
她马上借机旧事重提的说:“邦主,波格剧团的事该解决了吧?我看,他们根本是一群巫士巫女,专门用演戏来迷惑人心,甚至散播瘟疫、制造混乱。”
柯伦又闷闷的喝了一杯酒。
泰瑞莎又更近一步的说:“尤其是那个维薇·弗德烈,敢公然和你作对,你若不处死她,人家会说你已经中了她的魔法,任她摆布了……”
柯伦突然把酒杯摔到她的脸上,怒吼道:“闭嘴!你这讨厌又愚蠢的女人,谁让你有权利批判我的?快滚开,滚得愈远愈好!”
泰瑞莎捂着脸逃出房间,她那精心装扮过的面孔,除了酒和小小的红肿外,还有自眼中不停涌出的泪水。
柯伦从不是这样的人,他即使不是很柔情蜜意,对她至少也慷慨大方,不曾打骂过。
但自从维薇来了以后,一切都不同了,而现在,她入了地牢,他更变本加厉。唯一可解释的是,她在地牢里还持续的念咒施法,所以,柯伦仍在她的掌握之中。
懊怎么办呢?要如何才能置这厉害的女人于死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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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牢里,维薇是被单独关在一处的,第一天,她还能用喊叫声向波格他们道歉,而波格也回答说:“现在讲什么都太迟了。大家好好保重吧!”
身处这样的地方,能如何保重呢?而且,说不定明天就上了绞架。
维薇仍不后悔自己放走了博恩,却遗憾连累了剧团的兄弟姐妹们,她下定决心,一旦见着了柯伦,无论如何,她也要替无辜的他们开月兑。
地牢之中几乎没有日夜,唯一的自然光,是来自某处弯曲的狭洞里。
算算时间,也有四。五天了吧?柯伦没有一点动静,不审判、不刑求、不处死,难道就要他们和这阴腐之地同灭吗?
这时,维薇再一次庆幸自己经历过那段吉普赛流浪的日子,让她不怕湿霉的石壁和草堆,也不会被老鼠及臭虫惊得哇哇叫,她只讨厌那无止尽的等待。
会不会这就是柯伦惩罚她的方式呢?
窄窄的光逐渐变短,又是一天即将结束。
维薇在有限的光线中走几步,再梳理沾灰打结的长发,拍拍裂开的黑裙,不让自己因黑暗的来临而陷入沮丧。
绕圈子总能使她情绪松懈,她想唱“风中祭你”,却又不愿让此时平添死亡的气息。
突然,脚步声这远传来,细细碎碎的,不卒像平常送饭的狱卒的声音。她静静地听着、看着,只见一个穿斗篷,围着长巾的女人走过来。
等她走近,维薇才认出来是泰瑞莎,心中有点吃惊。
泰瑞莎冷着一张脸,用怨毒的目光盯着她说:“你这迷惑男人的女巫,我今天是要来送你下地狱的!”
“今天?柯伦邦主要审判我们了吗?”维薇急急的问。
“审判?”泰瑞莎冷笑一声说:“何须费那么大的功夫?女巫自有女巫的处置法。”
她说着,便叫一名士兵打开牢门,放人一个开了盖的陶钵,再迅速锁上牢门。
维薇远远站着,满脸的惊恐。
“这是一条很特殊的蛇,一条由冬眠中被唤醒的蛇,只要它一出钵,便会去咬最接近它的血肉之躯。”泰瑞莎带着恶意的笑说:“而它的毒,会让你必死无疑。”
维薇睁大眼,看着陶钵,呐呐地说:“这是柯伦的意思吗?”
“没错!”泰瑞莎尖声嚷着,“你死了,就不会再对他施毒咒了!”
不!这不像是柯伦的作法,他要人死,是大大方方的,绝不会偷偷模模;但此刻,再探究也没有用了,她看见泰瑞莎转身离去,而钵里的蛇头已经探了出来。
那丑陋的三角头,赤艳的舌信,令人不寒而栗,它灵敏地朝维薇婉蜒而来。怎么办呢?吉普赛人说,有一种曲调可以迷惑蛇的神志,但她不记得了……
案亲的古拉丁书里曾提到埃及艳后克莉奥佩拉也是因蛇咬而死,还是咬在心口上,所以,这没什么可怕的……
此时,她脑中一片混乱,她该跑着被蛇追吗……
叫!对了,她该大叫!
维薇奔向栏杆,放声向外喊道:“波格,快救我!波格,快救我……”声音在黑暗中回荡。
蓦地,自她小腿上窜起一阵剧痛,她翻开裙子,看见蛇的毒牙已深入她的肌肤。
哦!从十年前她死里逃生后,历经过多少艰险,结果,她的命却可笑的没用在报家仇上,竟得死在这小畜生的手里!
她看着蛇施施然地婉蜒回到钵里,像完成任务的杀手,而她的伤口则由小红点慢慢肿大变黑。
在巴黎大学的那些医学生是怎么说的……对了,必须放血!
维薇忍着痛,在创口上挤呀捏的,让血一直往外渗,有黑有红;她还记得他们说吸吮的力量要大,于是,她便俯,用嘴不断的吸出一口又一口的毒血然后,远处有微弱的响声传来,“波格问,维薇发生什么事了?”
“告诉他,我……我被毒蛇咬了……”她浑身发着抖,额上冒冷汗说。她的话在一间间牢房传着,最后到了波格耳里。
他着急的抓往栏杆;猛力地摇晃着,并大叫:“维薇,你不能死!”
士兵拿着鞭子来阻止这场骚动,但波格不理会,继续中气十足地叫着。
其他犯人见鞭子起不了作用,也跟着一起喊:“维薇,你不能死!”
不能死,不能死……对维薇而言,那像远方的浪涛声,她曾和家人在夏湖畔泛舟、曾和波格在溪里戏水、曾在海崖上埋葬莉琪……而她此刻是身在何处呢?
哦!对了,她中了蛇毒,就要死在这座阴暗的地牢里了。
维薇靠好身体,把裙子拉平,再抹去唇边的血渍。她是夏贝诺家的女儿,得勇敢坚强,总不能死得太难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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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伦站在高塔,看着他四方的领域。
叔叔朱尼士曾抱着幼小的他,坐在危危欲坠的砖墙上说:“不要怕高,高才能看得远,远到目光不能到达之处,而那都将是你的!”
他常常觉得奇怪,为何告诉他这些的不是父亲杰利?
案亲的野心极大,在很早的时候,就组十字军东征,对他和母亲长期的不闻不问。
“只要他能少送几个私生子回来和你夺邦主之位就不错了。”
母亲海伦娜说。
所以,杰利死时,柯伦并不伤心。
再往西看,夕阳下,夏湖逐渐幽暗,这片景色,又今他想起内心的烦恼。
在博恩逃走的第二天,吉普赛人就拔营而去,更证明这事和维薇月兑离不了关系。
其实,他并不在乎博恩的生与死,只不过是一个成不了气候的年轻人而已,但阿帕基城一向是严刑重罚,暗杀是必须处绞刑的,律法上写得清清楚楚。
那么,放走死刑犯呢?律法上也写着“与之同罪”,但他绝对不会拿维薇去换个博恩。
还要再关她多久?又要以什么名目来释放她呢城东方向有几名士兵疾跑着,群众似乎也往那里集中。
“怎么一回事?”柯伦问。
这时,有人匆匆的跑上来说:“报告邦主,地牢发生暴动,人犯大闹个不停!”
柯伦第一个想到的是--维薇呢?
若是平常,他只要派瓦卡去处理就好,但扯到维薇,他就非得亲自出马不可了。
地牢那里,已有瓦卡在坐镇,波格和几个男犯人被绑在木柱上准备受鞭刑。
“是波格带头的。”瓦卡一见到柯伦出现便说。
“是我!是我!”波格发狂地说:“你们既然处死了维薇,为什么不干脆连我也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