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力摇着头,但卡洛却一直视而不见,还是继续唱着娜娜的歌,一遍又一遍。
维蔽的手死命地绞着衣服,眼睛茫然的瞪着前面,想起那本“忘情之水”中的老人。她终于体会到整个世界都消失后的孤独感,即使是小小年纪,她也寒彻到心的最底层,似乎一辈子再也没有出路
维薇·夏贝诺将永远迷失在茫茫的洪荒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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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薇坐在草原边缘的大树下,头发梳成整齐的两条辫子,身上是过短的粗布衫,眼睛大而无神,盛载着十岁孩子不该有的空洞。
一旁有人舞着唱着,大人小孩全都赤着脚,围成不同的圈圈,随着简陋的乐器摇摆作乐,毫无节制的喧闹着。
没有人来打优她,大家都当她是哑巴。
而哑巴的世界,有着许多内在的回音,从心头荡到脑海,再从脑海荡到心头。突然,她听到马嘶声,只一瞬间,仿佛来自幻觉,不过,对此刻的她而言,这就够了。
她想到她的小牡马“巴腾”。美丽的衣裳。一屋子的玩具、细心手绘的书本,还有那曾经快乐似天堂的日子。
她倏地站起来,忘了家已毁,父母生死不明,妹妹不知所终,她就如一个玩累的孩子般,习惯性的朝着回家的方向走去。
“嘿!你要去哪里?”有个人影迅速挡在她面前。
维薇抬头一看,是那个专门照管她的大男孩波格。他长得极黝黑,有着一头又浓又卷的乱发,身上是一股永远也除不掉的怪昧,非常典型的吉普赛孩子。
他一双骨碌碌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她说:“妈妈说你不可以随便乱走,”维薇用雾蓝色的眼睛瞪回去。
波格仿佛被蛊惑般,黑眉挑高成奇怪的角度说:“我知道你不是娜娜,因为你没有黑眼珠,又比较白,比较漂亮。但妈妈说你是妹妹,你就是妹妹,我的职责就是保护你,别让你再到夏湖去。”
一听到“夏湖”两个字,维薇就更忍不住了,她突然绕过波格,往农庄的方向奔去。
“娜娜!”波格在她身后叫着。
她死命地要把这个名字甩掉,她并不是娜娜,而且希望一切都只是梦,爸爸、妈妈和小莉琪都还在家中等她,所有的可怕记忆都只是噩梦而已!
巨树的浓荫罩住她小小的身影,粗糙的石头、枝桠割划着她细白的脚。她其实已失去目标,只是凭借着心中的希望向前跑。
蓦地,某处又传来马呜声,维薇站住脚,正好让波格追上她。
“娜娜,我们快回营地吧!”他拉着她说。
维薇用力推开这比她高不了多少的波格。
这时,树丛后闯出一个骑马的武土,他看见他们,便凶恶的用剑乱比着说:“原来是两个吉普赛小表!还不快滚!这农庄现在是属于新邦主的,若你们敢擅入一步,不是被吊死,就是被烧死!”
波格不由分说的抓着维薇就往后退。
维薇受到惊吓,并没有反抗;但过了一会儿,她回复神志后,又开始挣扎。
“我知道你想回去农庄,对不对?”波格就是不放手他说:“但刚才那武士不是骗人的,我叔叔说,农庄已经被柯伦的人占据了。柯伦就是新邦主,他没有一点慈悲心肠!”
不!不!不!维薇不断地摇头,眼泪流下脸庞。
“娜娜,别闹了!你再不走,妈妈会着急的!”波格不耐烦他说。
她的眼神陡地变得冷硬,突然低头往他的手臂上用力咬,令他痛得哀叫一声,她也乘机逃月兑。
慌乱中,她往树丛最稀疏的地方奔去,穿过一片及肩高的草丛,泛着盈盈波光的夏湖赫然出现在眼前。
啊!夏湖,蓝蓝的水可以通向莉琪和费罗姆姆!
她极目眺望,远处的山在云后,湖中的小岛芒草丛生,天涯无尽,可载得却是承受不住的恐慌。
费罗姆姆会带莉琪去哪里呢?或许父亲有提过,他所从事的科学研究是件反教廷及反权威的工作,围此会有几个避难的处所,但才十岁的维薇怎么有可能去记路线呢?
她印象比较深刻的是巴黎大学的弗德烈教授,因为她有长大后去向他学医的心愿。但巴黎在法兰西,要穿山越海,她怎么走得到呢?
维薇拨开芒草,湖上泛着烟波,但毫无船影,系舟的地方,也只剩一条断掉的缆绳,一切都不过是再一次证实她的孤独与绝望罢了!
不行!她不能就这样被遗弃!维薇沿着湖岸模索,一步步都是痛心的焦虑,她终于发出声音大叫“莉琪!费罗姆姆……”她反覆地喊着,直到叫喊成啜泣,湖上仍无人回应,只有波格从草丛里走来。
他用脏脏的手擦着汗,愣愣他说:“原来你不是真的哑巴。”
维薇看到他就想到吉普赛,想起吉普赛,就不由得害怕自己的命运……
她的伤痛立刻变成愤怒,驱使她见了草就拔,以抒发内心种种的无助情绪。
两人走呀走的,竟又回到营地,一群人聚集着朝她和波格走来,卡洛跑在最前面。维薇直觉地屏住呼吸,果不其然,卡洛一把抱住她,那腥臭味又熏得她几乎昏倒。
“啪!”地一记声响.波格被某个长辈打了个耳光,而且还斥责说“我叫你不许让娜娜到夏湖边,你为什么不听话呢?”
波格的身体蜷缩成一团,满脸委屈,但他却没有出口辩驳。
“波格,你太令妈妈失望了!”卡洛也皱着眉说:“你都十二岁了,若没有做好份内的事,是要接受处罚的。”
维薇受过严格的家教,因而在上帝面前她绝不会撒谎,看到波格为自己背负冤屈,她终于忍不住开口说:“波格没有错,他有阻止我,是我不理会。”
原本七嘴八舌的众人全安静了下来,都惊诧地望着她。
“啊!我的娜娜,你终于又会说话了!”卡洛捧起她的小脸说:“夏湖仙子将你的魂还回来了,你又可以和妈妈一起唱歌和跳舞了!”
一旁的木萧、铃鼓、风笛骤然响起,卡洛拉着维薇旋转跳舞,口中唱着“蓝眼睛的娜娜”。
最初,维薇因跟不上脚步而绊了几跤,但在大家热情的环绕下,加上清楚简洁的节奏,她很快便跟上音乐的弦律,并且一下子就沉浸在一种欢乐无忧的气氛中。
她以前过得是接近贵族的生活,音乐的陶冶大都偏向宗教的圣母之歌或宫廷传唱的抒情吟颂,那些节庆或民众常用的曲调,都被视为鄙俗,向来不曾入耳或接触。
维薇亦不被允许如此男女不分地放纵狂舞过,但她发现,吉普赛人的歌舞像是又多了一些什么,不仅令人忘我,还有一股对生命苍凉的吟咏,仿佛他们流浪了几百年,自然拥有了治愈受苦心灵的能力,让自己在悲哀中存活下去。
维薇握过一只手又一只手,嘴里也唱着娜娜。她一点都不想停下来,希望永远舞着,舞到痛苦完全消失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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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头戴高高的黄帽子,脚穿绿色尖尖鞋子的小丑,拿着笛子,怪歌怪舞地蛇行过群众,引起一阵笑声。
阿帕基城的贝壳广场因七天前新邦主的加冕典礼,聚集了许多人潮。今天是庆典的最后一日,热闹已近尾声,开始有席散的冷清之感。
维薇和波格蹲在石地上看牵线木偶的表演,听着一个人碰到狼的故事,对话十分滑稽可笑。
他们瞧得起劲时,有个大人一脚踢开他们说:“吉普赛的野杂种,滚开!”
波格护着维薇,并拉着她往帐篷跑去。
帐篷内,卡洛正以水晶球在替人算命,一股异香由里面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