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秋华转身过去,看看篮子中昏迷许久的女儿,她曾经多么美丽,多么慧黠呀!就是此刻,那清秀的脸蛋仍教人心疼,像这样美好的孩子,上天不会再给第二个了。
男人做事毕竟比较干脆,程子风只要确定一件事;于是问:“如果我放弃这个女儿,事业还能到做王做将的地步吗?”
孙师父微微一笑说:“不能。没有了令千金,你连事业都没有,只能做个平凡百姓,庸碌一生了。”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考虑的了!”程子风下定决心说:“就请师父救她吧!”
“你确定吗?”简秋华猛抬头,眼中有泪。
“你真罗唆!要救女儿的是你,现在三心二意的也是你,你到底要怎么样嘛!”程子风有些不耐烦了。
“那……那就试试看吧!”简秋华只好小声地说。
而后,他们将全身痴软,已瘦得像一岁幼婴般的小雁屏放在诊疗台上,然后再拔掉呼吸管和点滴。
“这样可以吗?”简秋华忧心仲忡地问。
“就交给孙师父吧!”程子风说。
孙师父先测雁屏的脉象,模她的头骨,再细看她的五官,特别是鼻子部分,还闻了许久。最后,他将她翻身,触模她的脊椎和颈椎。
此时,远处传来狗的吠叫声,天已微微亮,屋内的东西渐渐有了轮廓,墙上挂的经脉图、五行八卦表,也逐一显现出来。
孙师父为雁屏插上针灸,在等待的同时,他突然问:“令千金为什么叫雁屏?是有高人指点吗?”
“没有,是我们乱取的。”女人忙说:“因为我在怀她时,老是梦见大雁在天上飞,来来又去去,所以就叫雁屏。怎么?不妥当吗?”
“没有不妥。既梦大雁,必有缘由,这名字取得不错。”孙师父想想,又看看程子风说:“呃——北门归雁,北雁南飞,雁影行洲……程先生,你若创业,不妨以‘北门’作为名号,如此也正合令千金这只雁。”
“北门?北门帮?”程子风喃念着,笑逐颜开的说:“谢谢师父赐名。”
时辰已到,孙师父将雁屏改成坐姿,要程子风和简秋华各扶一边。他缓缓调匀内力,手掌伸出,一下点雁屏的脑壳,一下拍打她的背部。
扶着她的两人,慢慢可以感受到那份令人麻酥的力道。
突然,孙师父睁大眼,一掌击下,力道之猛,使雁屏整个人往前仰,咳了一声,嘴巴和鼻子都喷出一堆极腥臭的白色秽物。
接着,像奇迹似的,她竟张开黑衅灵的眸子,“哇!”地一声大哭出来。
“天呀!她哭了!她哭了!三个月来第一次呀!”简秋华大叫着,脸上布满泪水。
“这表示雁屏好了吗?”程子风也掩不住兴奋说。
“能哭就是意识恢复,会吐就是食管畅通。”孙师父不免而有得意之色地说:“聿金又是个健康的小卖实了。”
“感谢天公保佑!”简秋华达河雁屏清理,边紧抱着她不放。
“雁屏是不是不用回医院了?”程子风问。
“这就要看你们了。”孙师父说:“如果你们不放心的话,可以回去检查看看。”
“有师父的保证,我们怎会不放心呢?”送子风说:“而且,我们也让医院骗了够多的钱,不想再回去当冤大头了。”
岸了应有的费用,程子风和简秋华千树万谢,才抱着巴会哭喊肚子饿的女儿匆匆离去。
外面天已大亮,红灯笼已没了夜里如鬼魅的赤光。他们走向殡仪馆的挽车,仿佛经历了一场奇怪的梦。
他们停在一间豆浆店吃早点。望着女儿鲁鲁地吃东西,简秋华仍有一种无法置信的喜悦。
她忍不住望着程于风说:“养雁屏就像下赌注~样,你真有把握呀?”
“有什么不能把握的?”程子风的眼中只有食物,随意回答道:’‘我刚刚就想通了,养她不过就跟养‘小表’差不多,好好伺候,便财源滚滚!”
简秋华却想得比这更深更遗,例如,雁屏的仇人是谁呢?结的又是什么生死大怨?
说实在的,她对孙师父的话仍有许多疑问,但这种宿命的事,她宁可信其有,尤其她看到女儿能吃、能动、能再喊妈妈,她已心满意足。不敢再奢求更多了。于是,潜意识里求死不得的小雁屏.就在这不寻常的气氛及环境中,被迫地展开她祸福难料的一生
校园的杜鹃花圃,走来四个年轻的女孩……
因春天的缘故,她们特别约好今天一起穿上有花朵图案的长裙。那些女敕绿、鹅黄、粉红、浅紫的色彩,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而她们也不吝惜地散播欢愉.用种种夸大的手势,咯咯不断的娇笑.和四周的碟舞蜂宣相应和着
但其中有个女孩始终秀眉轻蹩,即使有笑容,也只是短短一抿,而且常是那种类似无可奈何的苦笑。
她是这几人当中个儿最娇小、头发最平直、衣服最浅素的一位,然而,她白皙的瓜子脸,纤秀的小鼻子、小嘴巴,再加上一双大而翦翦含情的杏形眼,整个人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清灵之气,这反而让她成为四美之中最受众人瞩目的焦点。
大家都叫她“女圭女圭”,乍听之下有一种楚楚可怜的意味,但对与她同进同出的死党而奋,“女圭女圭”却代表着幼稚心、依赖心,是个动不动就要躲回女乃妈怀抱的小女孩。
因此,每当她们聚在一起时,“女圭女圭”总是处在挨骂和听训的地位,不但一句话都插不上嘴,更甭说替自己辩护了。
今天她又成为批斗大会的中心,只因为她不能参加大伙的春假旅行。
“程雁屏,你又来了!”史文如连名带姓地叫她,表示事态严重,“我们下星期就要出发了,我打赌你一定还没跟你妈提,对不对?”
“提也没用嘛!我二十一岁以前不能出门旅行,她一定不会同意的。”雁屏怯怯地说。
她没进一步说明的是——她不敢提!因为妈妈会乘机再次叨念,从她无法名正言顺的结婚,二妈坐镇北门堂,一直到大妈拥有名分…·。·哭哭啼啼地,说这一切都是为女儿等等,泪水简直像河川决堤,可怕呀!
“笑死人了!这是什么时代,你们还信这一套?”最爱发表高论的于凯意说:“你还以为你是童话中的‘睡美人’啊?人家是十六岁生日前不能碰纺纱的校外,否则会沉睡一百年;而你呢?是二十一岁生日前不能远行,否则会有天灾人祸。哈,拜托!你真相信这种拿来编三岁孩子的故事吗?”
雁得还来不及接口,一向爱耍宝的江孜便抢着说:“我倒很想看看你在未满二十一岁前出远门的话,会发生什么事?搞不好可以像睡美人般沉睡~百年,等醒来时候,就有一个富有又多金的王子等着,多浪漫啊!’
“别开玩笑了。”史曼如用正经的语调打断大家的好闹,“说真的,女圭女圭,这次很不一样幄!因为我们把这次的溪头之旅当成独立游天下的第一步,如果在安排行程及处理杂事各方面都行得通,我们暑假就可以试着去日本自助旅行了。”
“可……可不可以延到六月以后呢?那时我满二十一岁,就不再有禁忌了,你们爱去哪儿都没问题。”雁屏小心地问。
‘天呀!四月和六月有何差别?”手凯意叫着,“我们可不顾为了你爸妈那愚昧的迷信,而毁了伟大的计画。女圭女圭,你要想清楚喔!你是要终生当你爸妈的禁育傀儡,还是勇敢反抗的走出来?这可是会影响你~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