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的叔叔吗?”芷乔月兑口而出。
“我也不是谁的叔叔。”他有些迷惑,视线不留移开说:“你真的不认得我吗?”
芷乔眨眨眼,但仍月兑离不了他所膠注的魔力。她从未如此与人毫无遮掩的对视,赤果果地穿过睡孔,直达灵魂最深处。她觉得痛,像细针刺着全身里外般,却又躲不开。一股热气从心田发出,散在肌肤,双颊呈一片桃红。
他的眼昨由浅褐变浓黑,像雾夜山中的一潭深水。
这样站着,不知何时开始,也不知何时结束,百到外人的介入,才惊破一切。
“芷乔,有什么麻烦吗?”于娟又打算来解围,但她把对方看清楚后,马上张大眼睛说:“哦:扼……你……你是哪一位小朋友的叔叔呢?”
“为什么每个人都这么问我呢?”他的眼神回到平常,有礼地说:“很可惜,我一个姪儿或姪女都没有。”
“那你是学生家长罗?”子娟问。
“我连婚都还没有结,怎么会有孩子呢?”他笑笑说:“我只是路过这里,听见小朋友唱儿歌,觉得很有意思,就进来看看。颜老师教得非常好,连我都被吸引了。”
“谢谢你的夸奖。”芷乔很不安地回答。
“她本来就是我们中心最受欢迎的老师呀!”子娟拉着芷乔,对他说:“你真的只是要进来看看吗?”
“哦,是的!”他先愣一下,再点点头说:“抱歉打扰你们,我该走了,再见。”
就像出现一样突然,他走得也令人措手不及。
他离去后,子娟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说:“哇!好帅的男生,我猜他一定是个混血儿,还有贵族血统。他可比林毅好上千倍万倍,你可不能错过,否则会遗憾终身喲!”
芷乔思绪一团混乱,根本弄不清来龙去脈,只说:“你闹什么呢?没听他说只是路过而已吗?”
“路过?我才不信,有哪个人会无聊到跑进来听小孩唱歌?他八成是来追你的!”子娟说。
“子娟,这是美语中心,可不是婚姻介绍所,你不要天天胡思乱想,好吗?”芷乔假装生气说。
“我的直觉很灵,他是针对你来的。”子娟坚持说。
这句话倒提醒了芷乔,他刚才怎么说的?
“我找你……”
“你真的不认得我吗?…….”
天呀!他会不会来自她的过去呢?
芷乔这一惊非同小可,她再顾不得整理教室,把钥匙交给子娟,就追了出去。
大街上人来人往,根本不见他的踪影。她急得快哭了起来,连该留的人都不留,还有救吗?
寻了几条街,她的两条腿都跑痠了。想想也不对,若他真认识她,为什么没有解释,也不留姓名,就迳自离开了呢?
她站在街头,自觉像傻瓜。从丧失记忆后,她彷彿断了纜绳的船,飘在大海上,失去方向感和判斯力,虽说颜家供给她正常的生活,但她的內心仍是畸零的。
若她车祸前也是这么迟钝和没有感受力,难怪她的亲人要菜她于不顾了。
她回过头往美语中心走,难过得几乎无法看路。突然有人抓住它的手臂,她才发现自己差点撞到人了。
“你怎么了?跑得慌慌张张的,害我追得好辛苦,我对这个地方可一点也不熟,还挨了别人的篤。”抓她的人说了一大串话。
芷乔听那声音,猛一抬头,真是他!她破涕为笑说:“我正要找你!你说你认得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看了她一眼,带着犹豫及保留的态度说:“你叫颜芷乔,不是吗?”
“哦!”她失望地叫一声,“我以为……以为……“告诉我怎么一回事,好吗?”他要求地说。
“四年前一场车祸,我丧失了记忆。”这是她第一次对颜家以外的人谈起自己的痛,感觉非常自然。“这些年,我一宜在找寻亲人,也接受各种治疗,但过去仍是一个謎。当你出现时,我以为……”
“似乎是一场很严重的车祸。”他低声讯。
“是的。大巴士被砂石车和化学原料车夹在中间,烧得只剩一片废铁。二十四个人死亡,只有我和另一个五岁的小女孩生还。”她很平静地说。
他的眉头皱得极深,两只手插在口袋,望着地,久久才说:“车上没有你的亲人吗?”
“就算有,我也不知道,反正都没有人来认我就对了。”地无奈地说。
“你这四年一定吃了不少苦。”见她哀戚的神情,他又说:“这裹人多不便,我可以请你喝一杯咖啡吗?”
“我连你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呢!”芷乔说。
“是吗?我没说吗?”彷彿试探她的反应,他用极慢的语调说:“我叫尚恩,傅尚恩。”
尚恩?好耳熟呀!她念头一转,错过他的问话。
“你说什么?”她赶忙问。
“喝咖啡。”他还做个手势。
“哦,当然可以。”她答应得很快,事实上这破了自己从不接受男孩子邀约的纪录。
咖啡厅在医院的附近,由靠窗的位置,可以看见救护车驶向急允业拇竺拧Ⅻbr />
“四年前我就住在那哀。”芷乔指着甘院的方向说:“我觉得自己像个初生的婴儿,算来也只有四岁而已。”
“你出院以后住哪裹呢?”他眼內流露着关心。
“我的主治医师收留我,认我当义女。”她说。
“他们对你好吗?”尚恩很认直地问。
“非常好,他们视我为亲生女儿,而且我还多了疼爱我的哥哥和姐姐。”芷乔说:“我算满幸运了,我想找车祸以前的生活大概也好不过现在了。”
“或许这就是你失忆的理由。”他看看窗外,又转头看她说:“人生有很多事是不堪回首的,有时候无知才是快乐,才能安全地远离灾祸。”
“但是这种快乐和安全却很空洞,像无根的浮萍。”她说:“我还是想知道我是谁,到底有过什么遭遇。”
“为什么取“芷乔”这个名字呢?”他换个话题说。
““芷”是按颜家姐妹芷丽的排名,“乔”是因为我醒来后,一百唸“Joy”这英文字,彷彿有些缘由,所以就干脆翻譯过来了。”她解释说。
“你看过希臘神话中爱神邱比持和美女賽姬的故事吗?”见她摇头,他继续说:“邱比特用他的箭使人坠人爱河,这却是他射中自己的一次。他们历经千辛万苦才结含在一起,天神并赐给賽姬一对蝴蝶翅膀,让她熊和邱比特快乐地翻游在天庭,“Joy”就是他们的女儿。”
“哇!好美的故事,我应该介绍给我的学生。”芷乔入迷地说。
“你为什么选择在儿童美语中心工作呢?”尚恩又发出疑问。
“因为孩子的世界比较单纯呀!他们不会猜忌虚伪,更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我。”她回答完便反问他,“咦,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奇呢?我短短四年的历史都快说光了,对你还一无所知呢?”
“你想知道什么呢?”他带着笑意说。
“比如说,你从哪里来?你的家在哪里?你的工作是什么?你几岁了?”芷乔一口气说了好几项。
“那么多?”他扬扬眉,失笑说:“你常和小朋友在一起,果真孩子气。”
“孩子气不好吗?”她紧张地问。
“不!我喜欢你率真坦白的样子,比抑郁寡欢或恐惧忧愁好多了。”他说。
“那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罗!”她不忘记目的。
“没想到你也有顽皮的一面。”他笑着说:“我一百住在美国,这次是回台湾办一些私事的。”